寝殿焚着安神香,金线钩织的软被中安静地睡着一个少年。少年身上笼着一层辉光,正缓慢汇聚至腹部。
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浮在半空,挽出复杂的结印。不多时点点辉光竟凝成了一个赤裸的男胎,少年微隆的腹部逐渐平坦。
徽蔺跪在床边,眼神专注地盯着空中不断吸食少年身上残余辉光的婴孩。
光芒渐弱,婴儿小声啼哭起来。
他毫不犹豫割开手腕,将血ye引到婴儿身上。复又安静的婴儿一刻不停吸收,徽蔺微蹙起眉,脸色愈加苍白。
待到婴儿终于满足,徽蔺的身形已经摇摇欲坠。他小心翼翼将婴儿抱入怀,眼底狂热浮现。
阿琉的意识浮浮沉沉,像沉没在一片粘稠的汪洋,无数枯骨将他拖拽坠入深处,他却只能徒劳地睁大眼睛,毫无气力反抗。
舌尖舔过干涩起皮的嘴唇,醒来时已是满头大汗。阿琉茫然地看着头顶繁琐的花纹喘气,强烈心悸的感觉使他尚无法完全抽离梦境。
半支起的窗缝透进一缕橘光,斜阳西下,快要燃尽的烟炉似乎是在告诉他刚刚有人离去。
阿琉向来不喜欢黄昏,每当黄昏降临他就会有被全世界抛弃的伤心感觉,比如此刻。
抬起抚摸胸口的手腕处有一淡粉色疤痕,像刚掉疤的伤口。
坐起靠上软垫,阿琉晃晃晕乎的脑袋试图清醒些。
侍女在门口轻声呼唤,他深呼吸摒弃没由来的伤心,不多时一袭白衣的国师便进了门。
手指摩挲杯壁,阿琉有点尴尬。毕竟在石洞里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其实不想面对徽蔺,至少现在不想。
徽蔺安静地立在床头看着阿琉。
"你,你的头发怎么这么长了?"清清沙哑的嗓子,阿琉起了话头。
"..."
"啊,你不想说就算了哈哈,我就是闲得没事,觉得这样还挺好看的哈哈。"阿琉尴尬挠头。
"这是诅咒。"徽蔺语气淡淡,"背叛龙脉的诅咒。"
"哦哦..."阿琉抬手,又不知该说什么,他完全不在状态。紧张得连连吞咽口水还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徽蔺一把握住他还没缩回的手,在掌心缓慢揉捏。
"抱歉。"他定眼看着阿琉,神情是阿琉不曾见过的严肃,"龙气自先皇身体抽出后,需要一个容器,只有你可以。"
"呃..."徽蔺突然的坦白让阿琉不知所措,他慌乱中只想到,"尸,尸胎呢?"
"...尸胎,已经被除掉了。"
短暂的沉默后,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假的。"
国师喉头微动,"...抱歉。"
阿琉恹恹的,腰垂了下去,"...用不着一直道歉,既然你现在和我摊牌,那应该是我的价值已经用完了。我也不求你赔偿我什么,至少能看在我帮了你忙的份上送我回去吗..."这里的生活他一天也不想再过了。
"当然...我当然会将你平安送回去。我很抱歉那样唐突地将你牵扯进来..."徽蔺难得结巴,"我一定一定会尽全力补偿你…"
"...在你走之前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阿琉沉默地看他,"吴琉。"顿了顿,"关系好的都叫我阿琉。"他来这后唯一认定可以相信的好人竟然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真是造孽。
"阿琉..."国师喃喃自语,感受到阿琉别样的炙热目光,又抬头与他对视,扯了扯嘴角挂上一丝笑容。
阿琉撇嘴,被欺骗的愤怒和之前累积的对徽蔺的好感堆叠在一起,矛盾的感觉让他不想和徽蔺说话。
"反正也利用完了,可以告诉我,你究竟在干嘛吗?"
徽蔺面色凝重,"我无意隐瞒,只是现在尘埃未定。初八,初八那日是个黄道吉日,送你回去时我必定全都告知。"
"...唉,行吧。"还得等三天。
"今日我会宣布陛下驾崩,届时你便不再是先皇,这三天你可以自由地游玩,你还没好好看过我们的世界吧?"
徽蔺难得局促:"京外的琼山上海棠开了,漫山遍野...你可愿随我一同前去.."
"我..."没什么兴趣,张开嘴却看见徽蔺发亮瞳孔中盛满的期盼,阿琉还是没能狠下心拒绝。
"行吧。"敷衍的点头,却让徽蔺高兴得弯了眼。阿琉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倾城容貌,确实如那些宫人说的堪称绝色。
"那你好生休息,明日辰时,我来接你。"
"...嗯。"
次日琼山,阿琉望着几乎成了红色的高翘山头,"没有路,怎么上去?"
徽蔺宽大的衣袍无风自动,内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心向上,"臣托着陛下。"
今日的徽蔺似乎和以往不同,阿琉挑眉搭手。
手指搭上的刹那,shi润的雾气夹着冷风扑上脸颊,画面一帧帧倒退,面前模糊得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