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卓周日晚自习没来学校,他在周五放学回家时被人套黑袋打了一顿,那些打人的大概是专业的,揍他时避过了重要部位,痛是痛的,到医院又没什么大问题,医生给开了外敷内用的药,连院都没住。
但他的脸被揍得惨不忍睹,上周刚被揍过一次,这周又被揍了,他没脸来学校,请了三天假。
那天和陆泱讲过的玩笑话成了真,一语成谶。
孙明辉发泄过愤怒气顺了不少,又顾忌着陆泱,不敢光明正大地嘲讽赵卓,憋得很难受。
陆泱到教室时还早,他走路走得有些慢,像是刻意隐藏着什么,高侪这时已经在座位上了,看到陆泱,转过头对他打招呼:“小陆,你来了啊。”
陆泱点头,把书包放下,书包带子擦过肩膀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高侪神不守舍地看着陆泱的动作,陆泱发现他脸色很差,丢了魂似的,他问:“你怎么了?”
高侪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眼睛红了,他在这里没什么朋友,他和那些人凑不到一块去,在寝室里也被孔代容和高侪压着,名义上是室友,其实和跟班也差不多了,他没有说话的人,唯一能说上两句的,就是陆泱。
可他够不上格当陆泱的朋友,他有点后悔之前对孔代容和赵卓所做的事情的放任了,如果他没有参与其中,说不定他就能成为陆泱的朋友了。
他有些哽咽地说:“小陆……我家好像要破产了……”
他断断续续地把家里的情况对陆泱说了一遍,讲从前没钱时候的辛苦,讲有钱之后好的不好的种种改变,讲他父母现在每天吵架,他夹在中间因为成绩问题被打又被骂,讲昨晚他妈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疯狂地砸家里的东西,讲他爸沉默地面对着窗户抽烟……
陆泱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在高侪讲述这些的时候,他听得很专注,时不时地会给出一些反应,这让高侪觉得他是被关注着的,这种感觉让他想哭。
听完后,陆泱对高侪说:“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你……但是或许现在的情况会有所改变的,永远都不会是最差的时候。”
高侪擤了两下鼻子,问:“真的吗?”
陆泱沉默了片刻,说:“其实我不知道。”但现在支撑着他继续往前的就是这句话了,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坏了,既然如此,怎样都要坚持下去。
高侪“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陆,你还真是……你有时候耿直得可爱。”他以为陆泱在逗他笑,其实那是陆泱真实的想法。
破产算什么,多的是经历比破产更难的事情的人。
看着高侪破涕为笑,陆泱有些认真地偏过头看他,陆泱问:“高侪,你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
高侪愣了愣,后悔的事?他最后悔的大概是进了一中来,他在这里处于金字塔的最底端,每天被压得喘不过气,父母总是对他进行各种打压,他有时甚至会幼稚地想,如果没到一中来读书,是不是很多事就不会不一样,他不会成为父母口中“没用的人”,他们家也不会这么倒霉,濒临破产。
他想开口说出这句话,却发现陆泱的表情异常地郑重,似乎就在等他说出一个已经确定的答案。
话到嘴边,高侪犹豫了,他在想,陆泱想要一个什么答案?
可他想不到,大概永远都想不到,那句话他只会在心里说说,因为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会选择站在和孔代容赵卓那边。
如果时间线再往前,他就选择不到一中来读书,这样就可以逃避很多事。
高侪是个懦夫。
他对陆泱的悔意排在很多很多事的后面,因为他不知道,他对陆泱造成的伤害,某种程度上,比那些人更甚。
人和人永远不能感同身受。
于是高侪开玩笑似的说:“我最后悔的是脑子没你这么好使,这样我爸妈也不会一直觉得我差劲,现在家里出了事,我也能帮上他们了吧。”
他打了个哈哈,把陆泱的这个问题绕了过去。
听到高侪的答案,陆泱笑了笑,如同整个人气场都改变了,他也开玩笑似的说:“有时候不那么聪明,也有不聪明的好处。有句话叫傻人有傻福。”
高侪没再那么绷着了,他叹了口气说:“就怕既不够傻也不够聪明,中庸的人最难做。”
陆泱盯了高侪一会儿,低头看桌面上的习题,说:“是啊。”
孙明辉下了自习就要和陆泱一起走回寝室,今天不知为什么,孔代容竟然没说什么,他随意地把目光从孙明辉身上移开,扫过赵卓空着的座位,又看了眼情绪低落的高侪。
陆泱今天穿着外套,已经是四月中旬了,天气已经不再那么冷,体质相比之下差一些的女生还会穿外套,但身强体壮的男生们早就把外套脱下来了。
不过陆泱经常穿着外套,孙明辉已经司空见惯了,他一把抓起陆泱的手腕,正要牵着他走,陆泱却痛得“嘶”了一声,眉毛都皱了皱。
孙明辉有些迷惑,他明明没用什么力气啊,为什么陆泱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