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没咽下去的鬼气都无偿奉送给了傅斯乾,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师尊,纯天然无毒素的,放心吸,另外我不是故意的!”
把你脸上那股子嚣张嘚瑟的劲儿收了再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傅斯乾暗暗腹诽,又报复性地弹了下他脑门,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得了,站远点,试试看能不能用白骨召魂灯引走鬼魂,我来破阵。”
这厮是什么做的,怎么手劲儿那么大!风听寒被弹得脑壳痛,又不自觉吸了好几口纯天然鬼气,一边在心里礼貌问候傅斯乾,一边照他说的,试着用白骨召魂灯引开鬼魂。
百柳锁魂阵可以直接破阵,只不过被锁魂魄会随着阵破而消散,傅斯乾之前没有动手,就是在顾虑这一点。距离启元四十三年已过了几十载,再有三四十年,百柳锁魂阵就无法锁住刘婆等人的魂魄了,到那时,鹿微山百户千口人,尽皆可以再入轮回。
那是最好的结果,可惜他们没有时间去等了,此时事态紧急,成千上万条人命在生死关头,逼不得已时,只能牺牲刘婆等人。
明明是最无辜的人,一生未做恶事,却被活生生烧死,就连死了也不得安生,还要被锁在世间漂泊。不到万不得已,傅斯乾不想给她们带来直接消泯的伤害,他要试一试,为刘婆等人赌一线轮回转世的生机。
白骨召魂灯对冤魂有吸引之力,傅斯乾看准时机,在鬼魂脱离百年柳时出手,试图一举震碎百年柳上的符纸。
正在关键时刻,眼见那符纸就要破碎,被白骨召魂灯引走的鬼魂突然停滞,猛地朝百年柳上扑去,竟是要以身挡住傅斯乾的攻击。
事发突然,傅斯乾来不及撤回攻击,他用的是专门对付邪术的招式——诛邪,威力强盛,别说区区被锁住的妇孺鬼魂,就是修炼大成的厉鬼,也不一定能抵抗这一击。
完了。
傅斯乾眉心一跳,几乎能预见到那些魂魄消散破碎时的光景,他赌输了。
“笃——笃——笃——”
清脆的木鱼声自不远处传来,即将扑过来的鬼魂突然顿住,然后自发地往木鱼声传来的方向飘去 。如同暗色涌动的chao水,不止附近的鬼魂,所有被锁在阵下的鬼魂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
傅斯乾不敢耽搁,指尖在三秋上抹了一下,血珠滚落在剑刃,为炽火添了一点厉色,卷着烈风的剑气荡开腐朽的封印,暴虐的灵力摧枯拉朽般撕碎印在树干上的符纸。
“破!”
剑气推着火龙飞向半空,赤亮的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将浓如黑云的雾层吞下,而后傅斯乾挥出一剑,将一百株百年柳拦腰切断。
“轰”的一声,百年柳中黑红交杂的丝线全部断裂,一点点消失不见。
生前蒙不白之冤,死后无埋骨之地,被困锁几十载漂泊无依的鹿微山冤魂,终于在此时重获自由。
冤魂的悲泣声渐渐停歇,天晴日朗海晏河清,漫天柳叶飘落在鹿微山山脚,像是一场雨,送来迟了几十年的正义,那些无辜之人,终于得到了上天的回应,可以去迎接他们新的人生。
“阿弥陀佛。”
无喜无悲的声音缓慢坚定,一字一句的悲悯经文流淌在鹿微山,为这群受了莫大委屈的枉死之人,念诵最后的祝福。
傅斯乾用三秋撑着地,勉强没有倒下,在他旁边,风听寒浅笑道:“师尊,成功了。”
不远处,淡淡的佛印浮起又落下,慢慢送走所有鬼魂,佝偻的老妪挽着麻花辫小姑娘的手,回头看向他们,缓慢地弯下腰,露出满是感激的笑。
傅斯乾闭了闭眼,压下眼眶里因为那个笑涌起的烫意。
鬼魂离去,手持弯刀的少年挑眉看来,旁边是身着雪色僧袍的男子,与之前见到的不同,这男子已然化为实体。他手上拿着一个小巧的木鱼,颜色不似普通木鱼,倒有点像白骨召魂灯的颜色,灰白的,不过要更亮一些,像蒙着一层清透的光。
傅斯乾没说话,梅知意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两方四个人,打了个照面,梅知意二人先转身离开了。傅斯乾刚破了百柳锁魂阵,正是虚弱之时,拦不住人也不好意思去拦,只能任由他们大摇大摆地离开。
人走远后,傅斯乾松开手,三秋化为流光融进掌心,他睨着风听寒,神色不明,良久也没出声,只极轻地嗤了声。
风听寒心里一咯噔,殷勤地凑到他身边,扶着他胳膊,委屈得不行:“师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行了,若不是他们,也保不住刘婆等人的魂魄。”
一码归一码,这次承了情,要抓梅知意算之前的事,也得等下次了,他们离开鹿微山之时,也留了人,还给乐正诚传了信,不至于发现不了一点有关梅知意的蛛丝马迹。傅斯乾将身体重量都放在风听寒身上,吐出一口气,暂且压下繁杂的思绪,现在不是思考这事的时候。
百柳锁魂阵一破,冤魂之力消失,萧念远必然会找过来,傅斯乾让风听寒扶着他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慢慢恢复体力。
风听寒将白骨召魂灯收回朝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