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尸体在床上都躺烂了,就在前一天早晨才被学生发现。
当时的白鹿鸣从未怀疑过这个理由——那个男人抽烟成瘾,死于疾病并不稀奇。
陈传承至今不曾忘记男孩的眼神,悲伤,麻木,带着些骨子里的柔软。
白鹿鸣坐在办公室里,发呆一整天,不说话,也没有哭。除去眨眼呼吸,几乎就是一具人偶。
后来学校才知道,男人走时竟没能留下一点值钱的东西。他带走的不仅是自己苟且的半条命,还有能够勉强维持白鹿鸣继续念书的钱。
他走了,把他的希望也一起带走。
在见到办公桌上白鹿鸣亲笔的退学申请时,陈传承私下找到他,“再坚持一年时间,你就可以出去了呀。”
白鹿鸣不为所动,眼神空芒,像下了场雾,“可是他死了。”
陈传承咬咬牙,“你父亲跟我们一样,都盼着你出去呢。你这么聪明,读书有天赋,现在放弃实在太可惜!”她斟酌片刻,“山上已经没人等你回去,就算是为了自己,你也得念出去呀。”
又是长时间沉默。
白鹿鸣终于仰头看她,眼睛红得充血却仍然没掉一滴眼泪。
他的眼里,是不合他年纪的深情平静,“陈老师,从此以后,我是不是再也没有家了?”
她受不了这双干净的眼睛,心疼得要命,“没有之前的家,还可以有新的家啊。”
白鹿鸣常年营养不良,十五岁的年纪跟别人十二三岁一样。个子不长,才一米六出头。
他呆滞坐着,陈传承就蹲在他面前耐心开导。像是下了极大决心,“这一年要不跟着我吧。我不占你便宜,就养你一年,等你以后能挣钱了随便还还就好。”
她向他伸手,“最后一年,我给你一个家。”
这是一句改变白鹿鸣命运的话,不多浓墨重彩,寻常得像口家常便饭。白鹿鸣不负厚望飞出大山,成为那里第一只考上正经大学的凤凰。
不知几时,雨悄悄停了。
学校外围是一座被来往行人踩硬的土陂。白鹿鸣就站在坡上,盯着校园一角出神。
直到骆洲从他身后的越野车上下来,“老头子的钱都被你花在这上头了?”话是对白鹿说的,眼睛却与他一同盯着学校看。
白鹿知道身后的人是谁,连头都没回,埋了埋脸,“骆洲先生就别挖苦我了。不过听说去年又读出来两个,都去了镇上。若是今后能再出来些人,这些钱也不算白花。”
“我为什么要挖苦你?”骆洲一步步朝他走来,似不在意地瞥了眼白鹿浸shi的肩背,“我倒想看看老头子当年听说这些事情时的表情。”
“没什么好看的,他当时没有表情。”白鹿解释,“当时骆河先生应该跟我一样笑不出来,这件事上,还真说不好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骆洲不假思索,“他欠你不少,不过被他欠的人多了去了,你还真不一定排得上号。”
白鹿自嘲地勾勾嘴角,突然心虚问道,“这一回杜家恐怕不会放过我了。这趟浑水骆洲先生还打算陪我蹚多久?虽然收留我是为了保护你父亲的名声。但今后若是被杜家找上门来,对你们没有好处。”白鹿心算着时间,“估计他们差不多已经查到我跟骆河先生的事了。”
“查到又怎样?我才不信他们敢打老头子主意。”骆洲说得轻巧,事不关己的样,“何况现在藏你的人是我,连老头儿都不知道,他们不可能咬到我头上来。”骆洲向前两步,与他并肩站着,“刚才让人问了,上个月的确有人来打听你。不过当年走得太干净,他们的消息到樱桃林就断完了。你真不打算出国?我可以送你出去,不留痕迹那种。”
白鹿摇摇头,“现在还不能走,还有事情没做完。”梅老板曾替他换过身份,与过去相关信息全部被抹掉。能找来这里的人,白鹿猜测只可能是秦蔚,因为他替他收过的那个信封上面,有这边的邮戳。
“什么事情?”
白鹿冲他眨眨眼,“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偏头才看见骆洲后颈处有一道见血的抓痕,“你受伤了?”
骆洲摸到领口处被抓伤的皮肤,“昨晚在夜店被一个醉鬼挠的。那人突然扑上来鬼哭狼嚎,嘴里还念着让我不要离开他,恶心死了。”
白鹿挑了挑眉,也没兴致多问。
骆洲盯着白鹿脑袋顶的发旋沉yin小刻,“你知道我最烦喝醉的人,要么活该要么软弱。要是放在之前,那人估计得吃怪力几拳。不过昨晚我竟拦着没让他揍人。”
白鹿知道这个‘怪力’是骆洲随身保镖的外号,好像还拿过亚洲某届柔道冠军。
“是最近有什么好事让你放过那人了么?”
“是好事吗?”骆洲也不扭捏,直接把心理话吐出来,“可能是我开始信佛……或者是遇见你了吧。我从没想过阻止怪力揍人,就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原谅你曾经做过的事。”
不待白鹿道歉,他继续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之前一直不能释怀你来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