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地站着,垂下眼。他们保持了相当久的沉默,客厅外偶尔还传来动静。蒋放春胃里烧得慌,顿觉哪里都不舒服。
好久,蒋放春弯下腰,把床头灯按亮,和蒋白梅说了声:“睡之前记得洗把脸。”转身离开了。
路过客厅时,能听见爸妈卧室里传出些说话声。蒋放春推开自己的卧室门,房间里一切如常,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
他无心继续读诗,这样一闹就过了半小时,他的计划又乱了。
他随手按下播放键,调了一下音量,复读机里放着他读过的内容。
家里空荡荡的,蔚知在饭厅翘着脚吃一个人的晚饭,他自己做的酸辣土豆丝。
墙上挂的表显示八点半,他正和nainai打视频电话。
“北三环那边好像出了点事故,今晚老爸老妈都得加班呢。”
“哎呀,够吃够吃,这都第二碗啦。”
“是哦……我跟你提过他?啊,那个朋友,姓蒋,我们蛮好的。”
“好嘛,下次带他回去玩!”
视频挂断好一会儿,蔚知都还在傻笑。
像大石头落地一样,他绕过那个弯儿后,心理负担就小了很多。
蔚知好怕那些复杂,只要能让他对蒋放春好就行。
即便蒋放春对他没有那种喜欢,他们可以一起长大。
蔚知这才发现,仅仅是能走进蒋放春的生命里仅仅是这样一件事,就足够让他感到快乐了。
蔚知一边扒拉碗里的饭,卟?密恩
一边点开自己的置顶。
对话框里,聊天记录少得可怜,每一条都能拿来琢磨回味。
一月,一月是他出生的月份。
蔚知看到了自己八号发出的那条简短祝福:[生日快乐。我才知道放春是什么意思,太可爱啦。希望你在迎来春天的路上,能拥有四季的美好!]
那时他字斟句酌,标点符号都仔细考究。既怕自己说了什么让人家为难的话,又怕祝语太朴素平淡看着糊弄不走心。
真是傻乎乎的,说的都是些什么!
蔚知没眼看,放下筷子,用手蒙住自己的眼。饭也不吃了,他跑回卧室里,翻出那时没敢送的生日礼物。
一个土星模型的挂件土星是摩羯座的守护星。
他打开礼物盒看了一眼,又轻轻合上。他还是想送给放放。他们是朋友!送生日礼物又没什么奇怪的。
这是一月的礼物啊。
蔚知抿了抿唇,从礼物纸袋里拿出了那张小贺卡。他还记得自己是如何不满意自己的笔迹,写坏了好几张贺卡,才留下了这么一张。
四十五个字,他写了八张,每次都完整写完,就是三百六十字。三百六十,一个圆的度数。他甚至能把这句话给背下了。
“放放,你已经这么优秀了,不用事事都跑在我前面的。所以,喜欢这件事,我负责一见钟情,你负责日久生情就好啦。”
有一刻,蔚知看得有些眼酸,心里的难过却很轻盈。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也很勇敢。
这些话变成秘密也没关系。
他把贺卡重新折好,小心地塞进桌上那本《中国手语》里。
那时,厚厚的书页合在一起,蔚知忽然为这些难表的心意感到遗憾。
对不起,要永远把你藏起来啦。
45 生命正从他的身体里淌过
清早,蒋妈和蒋白梅都肿着眼睛,蒋爸闷声垂头,一顿早饭吃得怪压抑的。
妈妈要送妹妹去学琴,蒋放春自己出门坐公交去补习机构。
小区门口就是公交车站,而最近的地铁站要步行十来分钟。可那时蔚知拉着他坐地铁,他也稀里糊涂地跟着坐了。
太阳正往天上爬。街道上,每个人都在进行着自己的生活。推着婴儿车和丈夫吵架的母亲,骑自行车送孙子去补习班的爷爷,抱一把琴接一个音箱卖唱的流浪汉。
蒋放春听见公交车发动时的嗡嗡声,平稳运行一段时间后,转弯。
提醒摩托车注意避让时突然响起的鸣笛声,助听器进行突发噪声抑制。
那一声后,蒋放春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车身摇摇晃晃,不断驶向前方。竖条状的光影交错,从蒋放春的手背上一闪而过。
这个城市难得这么安静。
深冬的日光带一点柔和的温度,蒋放春想起蔚知眼里的笑。
倚在窗边,他轻轻闭上眼,努力用残余的听力感受着生命。
生命,正从他的耳边,从他的身体里淌过。
好远啊,这世上的一切。
他忽然心念一动,有些局促地抬起手,指尖在空气中缓慢地跳,起初动作还迟滞,在感知中又逐渐流畅熟练。Ladomi,refala,脑海中全是伤感的小调和弦。
蔚知令他伤感。
四十分钟后,离补习机构还有最后一站路。手机收到蔚知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