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肠子里头爬出来的,也只管垂眸把玩手中盏——
再看也就是一杯清茶!
亏得自己和老二都不嫌弃那旧园是他这一房没出息的住过晦气,且还愿意用上一用呢!
偏他不知道主动开口,也趁个机会在娘娘跟前卖几分好儿,甚事都要自己这老太婆罗唣。
老太太在心中又叹了一声孽子,到底没奈何,只得拿眼去看次子。
那贾政素日虽最是个端方寡言的性子,于母亲堂前偏又最是孝顺体贴不过的,老太太一眼看过去,他果然就恭敬开口,一连声的赞好:
“老太太安排,自是最妥当不过的。”
那贾珍虽是隔房的侄孙,又是贾氏族长,
架不住这西府的老太太史氏乃是荣宁二府眼下辈分最大、诰命也最高的老祖宗,贾珍素日就少不得要多几分恭敬,
如今这老太太又教养出一位贤德妃娘娘,贾珍要沾这烈火烹油的好光彩,便越发恭敬乖巧了起来。
这会子看素以端方君子示人的贾政拍老太太,贾珍少不得也跟着说了一串好话,妙语如珠的,倒也逗得老太太十分开怀。
贾珍与老太太说笑一阵,方才试探着开口:
“老太太的安排自然是再妥当不过的。只那般一来,马棚离省亲园子就未免近了些……”
他这话一出,老太太的面色就有些淡了,贾珍心下也着实有些虚,只到底念着贾赦当年带他玩的情分,越发恭维起来:
“若娘娘只省亲这一遭,倒也无甚妨碍。只如今皇恩浩荡,娘娘又是椒房盛宠长青的,这日后省亲的日子还多着呢!谁知道哪一回巧不巧的,就给撞上什么时节?
若叫风向不好,把马棚晦气往省亲园子里头送了,娘娘纵不舍得与家人至亲计较,到底看着不像。”
说起那被划出来做省亲园子的地儿,会芳园没啥好说的,宁府人丁稀少,又只不过划出他们半个园子,倒也碍不了什么事儿。
只荣府旧园这边,就着实有些说道了:
这荣府老太太嫡出的有兄弟二人,自先头老国公逝世之后,本是长子贾赦袭爵。
按说,也原该这长子贾赦移居正院才是道理。
奈何这贾赦乃是先老义忠千岁伴读,那老千岁的义忠亲王偏又是后来追封的,原先竟是得太上加恩、住过东宫的人物,偏生又福薄命短,没能从东宫熬到干清宫……
虽说才接了废太子的旨意,就果断撒手去了,也叫当时还未禅位的太上念他几分好,给了义忠亲王的追封之后,也没再继续清洗昔日东宫旧人,叫如贾赦这般的免了一场祸事。
只这贾赦自幼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大了又添了几分好色无能,一不能规劝辅佐先老义忠千岁忠君孝父,二也不知把握住与原太子伴读的机会、多与诸皇子几分和气,反是自幼就与当今留了几分嫌隙的处境……
诸般种种,叫老国公救驾遗泽,也给他祸祸得袭爵时爵位一降再降,终不过区区一个一等将军的下场。
如此,老太太哪里敢真叫他出去碍了皇家的眼儿?
少不得一边叫管事在外头寻了好姿色却不好生养的女子,去将他绊在府中;
一边又赶着老国公热孝里头,Jing挑细选着给长子续了弦,先是以热孝为由仍叫长子在原先东院娶亲,等这长媳进门就立刻叫她管家,随后又以长媳无管家之能,将管家权移交二房王氏……
待到守孝期满,荣国府便俨然是二房掌家,二房夫妇成了主子奴才们口中的老爷太太,这袭爵的大房,倒成了大老爷、大太太的
本该袭爵人住的荣禧堂正院倒是空着呢,偏院却住了二房一家子,却是老太太以着不喜长房填房媳妇、又可喜次子夫妻孝顺为由安排的。
对长房倒也没亏待,除了原先就是府上世子住着的东院,连带着东院延展到正院后头的荣府旧园也给划出好大一片,尽归了贾赦居住,倒也还算宽敞。
老太太自问一碗水端得很平,如今把荣府旧园重划出去,也不过是迫于恰与东府会芳园临近便宜罢了。
左不过是叫大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莺莺燕燕住地逼仄些许,也碍不到贾赦甚事。
老太太是真觉得拿一群莺莺燕燕的逼仄换娘娘跟前一点好儿是极划算的买卖,
只她这老祖宗能忘了贾赦常年因着东院外书房恰与马棚相邻、一贯不爱依着时下爷们规矩住外院书房的,贾珍却是打小儿跟在贾赦后头学的Jing致纨绔玩法儿,这些年虽因着荣府长房式微有些彼此不方便处,到底还存了三分不忍,少不得借着娘娘由头给他争几句。
老太太也果然最是顾念娘娘,一时间便把不喜贾珍生事的心思放下,认真思量了起来。
只可叹荣府人丁繁茂,如今又要划出远比宁府大许多的地方建园子,一时间着实没个好地儿迁那马棚子。
不说早将管家权移出去好些年的老太太,就是给大伯子当了近二十年家的王氏都十分为难。
如此倒叫贾珍也有些讪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