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如这次这般,竟是觉得这条廊道如此漫长,仿佛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走到一半的时候,静姝便提起裙摆,开始小跑。
待她跑到廊道口,顺着楼梯往下,甚至拿出了以前赶急诊手术的劲头,一步迈两个阶梯,甚至是三个阶梯,急急的往下冲。
谢瑾年在甲板上,看着他的小娘子这般急匆匆冲下来,简直胆战心惊。
错步挪到楼梯口上,张开手臂,稳稳地接住冲下来的小娘子,头一次朝着他的小娘子冷了脸:“这般急匆匆的做甚么?”
闻着熟悉的冷香,嗅着冷香里的药香,静姝悬着的心霎时落回了肚子里,抬头端量谢瑾年。
便见她亲手绾的那个发髻似乎松松垮垮的,眼见便要散了。
有几缕发丝自鬓边垂落,随着江上夏风飘扬,左边有一缕发丝显然比别的发丝要短上一大截,便好似是落在神兵利器上,被利刃割断了一般。
静姝才放下的心又是一紧。
轻推谢瑾年,静姝挣开谢瑾年的怀抱,抓着他的手臂从头打量到脚,又从前打量到后,待确认她的谢瑾年确实全须全尾的,这才留意到了谢瑾年的脸色。
谢瑾年那双总是含笑的眼,此时冷凝一片,脸上再无素日里的温柔,说他是面若寒霜也不为过。
静姝知道谢瑾年这次是真的恼了,然而,却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把谢瑾年气成了这样。
环视四周,然而,甲板上除了跟她来的彩云和立冬再无旁人。
静姝挪到谢瑾年身边,攥住谢瑾年的袖子,摇了摇:“欸,你说是哪个不开眼的惹着我夫君了?”
他的小娘子真是……
谢瑾年指腹按在眉心,轻揉被他的小娘子气的突突跳的眉心,不咸不淡地道:“立冬,自己个儿去领罚。”
立冬抿了下唇,恭声应诺。
静姝看看立冬,再看看谢瑾年,便是再迟钝也知道谢瑾年气的是谁了:“欸,我哪儿惹着夫君了,夫君只管与我说便是,拿立冬作筏子干什么?”
谢瑾年可真是被他的小娘子气笑了。
然而长在自己心尖儿上的人,他便是再气却也不舍得说上一句重话,还要好言好语的解释:“她身为娘子的贴身侍婢,娘子行止间罔顾自身安危,她却没有半句规劝,便该罚。”
静姝算是明白了。
谢瑾年恼是恼她莽撞,险些伤了自己个儿。
笑意不可抑制地爬上眼尾眉梢,静姝倒着谢瑾年的袖子,攥住了谢瑾年的尾指轻晃:“是我忧心夫君,跑得太急了,她没来得及。”
谢瑾年不咸不淡地扫了立冬一眼,未置可否。
反手将小娘子的手握进掌心里,缓和下脸色,问:“好摸样的,忧心为夫什么?”
静姝挪动脚尖,往谢瑾年身边凑了半步:“怕和亲王每日里送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为了逼夫君前来与他相见,怕夫君中了和亲王的计,怕和亲王对夫君不……唔……”
小娘子这一番话说出来,谢瑾年心里是什么恼也没了。
以宽阔的衣袖遮着,按着小娘子的后脖颈,重重地亲了一口,谢瑾年指腹抹去小娘子唇角的水光:“娘子且安心,那和亲王已是被为夫打下船去了。”
静姝只当这一声“打下船去”是玩笑话,不过也确实没在甲板上见着“甲板一霸”和亲王:“夫君当真把和亲王请走了?”
谢瑾年颔首:“嗯。”
那般吓唬他的小娘子,不赶走还留着他过年?
静姝虽然烦那冀弘清,却也不得不承认冀弘清确实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人:“请走了他,若是再遇着麻烦该如何是好?”
谢瑾年轻笑:“娘子,你可是对为夫的能力有甚么误解?”
静姝猛摇头。
她知道,坚决不能说男人不行:“夫君最是能干!况且没了他和屠夫,咱们还能吃带毛猪不成?”
谢瑾年莞尔。
听出他的小娘子言不由衷,却也没多做解释,只是指着越来越近的渡口,淡然道:“在南虞,他们来一对我便收拾一双,没人能动我谢家。”
71. 下马威 把谢瑾年的脸打得啪啪响。
澜沧江水滔滔, 夏日江风徐徐。
谢瑾年立于甲板之上,鬓边发丝随风轻扬,广袖宽袍随风轻荡, 好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
然而, 说出口的话却是端的霸气内隐。
静姝看着谢瑾年,只觉得这个人当真是哪哪儿都好。
彩虹屁脱口而出, 毫不违心:“夫君威武!”
小娘子这声称赞发乎于心,却也着实不lun不类。
谢瑾年莞尔。
将小娘子垂到鬓边的发丝捋到耳后, 谢瑾年握住小娘子的手, 与她并肩立于甲板上, 看着岸边依依杨柳渐近:“到了南虞, 娘子便是最尊贵的夫人,再没人敢给娘子没脸。”
谢瑾年这话没有半分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