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青瞿:“我也不想!谁叫你没本事防守?你这些年武艺退步了!”
“谁退步了,你凭什么穿师父的铠甲?”
“你又凭什么用师父的弓?次次骑射都是我赢,他何时把弓给的你?”
“都是你赢?把霸占我的戒指还给我!”
可敌人再次涌上,澹台泓还是不得不Jing准一方,将后背彻底交给庄青瞿。
一如他们小时候猎狐王那次,他险些掉下山崖,是庄青瞿将他拽上来。而后来庄青瞿的马被陷阱弄伤,也是他让出自己的马。
一如与二皇子一同送灾民赈济粮那次。那次牵涉的军粮失窃大案经查庄氏与澹台氏都脱不了干系,两个人月下互相揭对方家里不像话的老底,疯狂互相伤害,第二天双双挂着黑眼圈继续查案。
那么多年,两个人好像一直是对手,一直是宿敌。
明明家境、才华、一切都那么相似,却永远不能惺惺相惜。
庄青瞿羡慕过澹台泓。
小的时候,甚至恨不得自己成为他。恨自己不像澹台轻轻松松什么都会,恨自己没有他的本事笑一笑就什么都有。
而如今时光荏苒。
再相见他却万分庆幸自己不是他。
庆幸自己爹当年虽然飞扬跋扈,但到底个忠臣。否则,他是否也会同澹台一般身负千古罪臣之子的枷锁,想要回去的地方再也回不去,想要陪伴的人再也无法陪伴。
只是想想那个可能性,心脏就在痛苦地碾压嘶叫。
不敢再想,专心杀敌。
没关系的,他们能赢。不用抵挡太久,援军要到了。
果然很快,敌军的混乱伴随着大夏援军大旗招展。
夏侯烈老将军已经击败了处月小王子的军队,一路追了过来。
这个人一直是大夏沉默坚实的顶梁柱。从宣明帝时代的庄薪火、师云与夏侯烈将军,如今是岚王、师律与夏侯将军。老将军一直不变,经历过最好的时代与最坏的时代,一直默默守着这片疆土。
敌军本就士气低落,此刻再见援军,早已无心恋战、纷纷逃散。
澹台泓:“阿凉,你怎么了,还好么?”
宴语凉身边多人护着,自然没事,只是头很疼。
他刚才突然囫囵地又想起来了一些事。
很多晦暗复杂的,连岚王都未必知晓的事……那些回忆在脑海里盘旋,连带就连周遭景物一时间又有些天旋地转。
他身子摇摇欲坠的想吐,澹台泓扶了他一下。他努力稳住缰绳,艰难抬眼,只见眼前明亮的双眸之中千言万语。
可澹台泓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道:“阿凉,叶里塞。”
西域语里的袖琴,也是“终有一日还能相见”的意思,他在跟他道别,他要走了。
“你要去哪?”
澹台泓:“不知道,许是瀛洲,或者胶南,也许会去落云。”
那一刻宴语凉想了很多。
他是天子,他可以将澹台泓多年潜伏北漠的功绩昭告天下。
又或者,若澹台泓不想背负着澹台氏的罪孽,那只要换个身份回大夏就可以。
这万里江山那么好,除了恢弘万象的华都,还有万紫千红销金窟的江夏、大漠繁华的贺兰红珠、皇太弟治理得景美富饶的洛京……很多很多地方可以去。
可他也知道,澹台泓不会愿意。
他要去更远的地方,继续默默为大夏做事。从来无人让他潜伏,是他自己选的路,澹台氏那么多年在大夏造下的冤孽和伤痛,他想要一己承担。
但他有朝一日会回大夏的。
终有一天,等到他问心无愧、内心清白光明的那一天。
天真又执着。宴语凉知道,这个人从小就是这么个性子。
“那澹台,叶里塞。”
他还想说什么。
他想说澹台,其实这世间万人万物,好的那么多。你也可以找个谁陪在身边,护着你懂你怜惜你,心疼你这么多年受的苦和委屈。
但他没有这么说。
因为澹台泓有更想要的东西。
那天晚上在山坡上。澹台说过,他在异乡这么多年,唯一的安慰便是千里共婵娟,看着大夏一天好过一天。
“那你多保重。”
“愿大夏盛世和平、万国来朝,到那一日再相见。”
澹台泓:“嗯,一定。”
……
宴语凉回去以后躺了三天。
他头疼,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就是一大堆糟糕的记忆伴随着剧烈的眩晕。
“岚岚,头疼……”
他难受又虚弱,一个劲抓岚王的衣服边边。岚王抱着他不断替他揉额角。
“药草……”
“阿昭放心,药草都在。”岚王亲了亲他的发顶,又咬牙,“下次再敢乱跑饶不了你!”
宴语凉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