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衰,三而竭!
关羽已隐约意识到对方的目的。
这支潜伏已久、Jing准踩点的伏兵根本不是为了一击搏杀,而是要牵绊蜀军西撤的脚步,耗死他们残存的斗志!
还偏偏拿他们没有丝毫办法。
当真活见鬼了!
关羽气竭之下几乎将五指捏碎,满腔怒火中更生一种难以置信的猜疑——
对方山林作战、游动打击的战术根本不像水师为主的吴军的一贯风格,倒更似野蛮又无赖的山贼作派,而如此灵活默契的行动与配合绝不是一日功夫可轻易练成。
按他对吴军武将的了解,擅长水上作战者多,Jing通陆战的却是毛麟凤角,此番究竟是谁在暗中作对?!
敌不现身,自是无人能答。
连续的sao扰下,终是有人按捺不住:“将军,我们是追还是……”
“追什么?”关羽将大刀一横,“诱兵之计,正为令我们踏入陷阱!我们的骑兵在山林中发挥不了作用,一旦散入山中又会被各个击破,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撤回临沮防守,万勿被敌人的诡计欺诈了!”
只要到了临沮,关门打狗,还怕他乎?
那人不甘心地抬起眼:“但若他们故技再施呢?”
雨点一滴滴落在模糊视野上,前方泥泞的路蜿蜒至墨蓝色的天际,渐渐地看不尽、看不大清。
关羽抹去头盔沿上的一圈水,拧着眼皮环视四野,群山环抱成了最好的遮蔽,潜伏的敌军不知何时便要动作,庞大的军团在这个时候反成为一种累赘,不能Jing准地扼住敌手的七寸咽舌。
他刷地扬刀向前,将那雨帘划开一条口子:“前十里处有渡口,那里地势平坦、视野开阔,他若敢再犯,孤便让他知道这大刀的厉害!”
一声令下。
疲惫不堪的蜀军再度疾行十里,暂且在码头驻扎下。
江畔有行舟。
旅人三五成群地蹲在船头,等着雨歇。
此前吕蒙虽未依郝普所言解甲入城,却如应允般善待兵民,东三郡本在吴、蜀交接,沿江百姓早趁此机会各自返乡避开战火,一路行船络绎不绝,在飘摇的雨中拨浪前行。
见大军就地驻扎,船只便怯怯地躲远了些。
关羽本想提醒他们避开行军,见其老实乖觉,也便省去唇舌。
夜幕深沉。
已经Jing疲力尽的蜀军簇拥在火堆前取暖,本该轻松的时刻,却不得不提心吊胆地预备着不知何时又会出来捣乱的吴军,只觉那根绷在心底的弦已张至危险,隐然有了颤动崩溃的迹象。
晃动的火苗映出一张张饱经沧桑、风霜雕刻的粗糙面容,反复炙烤着那些倦怠的心。
这没有尽头的战争,到底要到何时停止?
他们拼命捍卫的那片故土,如今又是什么模样?
月明如昼,映出纷飞的雪,照亮江上惊涛。
毕剥的柴木燃烧中,身心俱疲的士兵们只听得军鼓又响,习惯了吴军sao扰后竟生出了一丝麻木的感觉——任凭他如何袭扰,只要不亮兵戈又能翻出什么花样?
然而这一次,惊动却并没有如意料中地停止。
潜伏的吴军终于步出山林,在冷浸浸的月色中现出真身!
鼓声雷动。
关羽迅速调兵遣将,准备一雪前耻,给这支不自量力的小队以迎头痛击。
他真正的敌手也终于登场。
疾风勾勒出一身深刻的轮廓,那席银甲在月下泛出淡淡寂寒的光,一双温静如水的眼前冰雪一掠,便露出寒chao般冷冽深沉的目光,不带丝毫戾气,却分外令人心惊!
竟是他!
关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不得不睁眼去看接下来的军情。
在那人身后,千余轻装简行的步兵迅速排开阵势。再往后,风雪遮掩下的人影快而有序地聚拢。
哒,哒,哒。
脚步如鼓声响起,只片刻功夫,那一路所见的纤夫、渔父、船夫、旅人,竟不知何时皆已立于其后,怯意尽褪,露出冰冷肃杀表情。
雪月辉映,疾风如流。
吹起那平静的江波,狂澜顿起,直欲吞吐山河。
上万士兵在这一刻撕去布衣,齐齐亮甲!
“杀——!!”
雷霆般的气势将天地一撼!
一方是疲顿不堪、战意泄尽的远行军,一方是刚兵不血刃夺得东三郡胜利的江东水师,双方在疾吹的风雪中迎面撞上,吴军几乎以碾压性的气势将敌营吞入一片煞气冲天的呐喊。
不再是吓唬,不再是惊扰,这回雪亮的刀戈伸到面前,积累成疾的蜀军才真切体会到一种战栗的恐惧。
交战从一开始就已分出胜负,剩下的不过是狩猎困兽、收网池鱼,以闪电之势将蜀军鲸吞碾碎!
就连关羽也不能扭转战局。
如大江东流,静则已,待狂澜一起,又有谁可阻拦?
一片激烈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