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只娓娓道:“所以有药师刻意以白僵种入蚕卵,到了时候便可炮制僵蚕,这味药材算不得金贵,可耗费时日与耐心,唯有药师自己清楚。当然,这是用以入药,若是在不解不内情的农妇手里,恐怕就是白费了一春苦心。”
大雨如磐,狂风劲吹,屋内寂静燃烧的烛火勾勒出两道微晃动的背影。
张辽那硬朗粗犷的轮廓也勾上一层极淡的光辉,微微烁动的眼膜印上对面之人平静至极的面容。
他听得出李隐舟的意思。
曹丕便是曹公Jing心培育的蚕,而那诡计多端司马懿便将成为窃取果实的白僵虫。
临淄侯曹植本性仁善,再如何反叛也翻不出什么风浪,真正对曹氏构成致命威胁的偏偏是早就扎根在曹丕身边的司马懿。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在心头反复揣摩着这句话的意味,眉头缓缓压下:“多谢先生指教。”
李隐舟道:“某将药方留下,余下的便唯有请将军府上劳碌。”
利害已经说得分明,张辽究竟怎么决定不是他一介白衣能够左右的。
魏的兵权还未全数落入司马懿之手。
这对于曹氏、对吴都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也是最后克敌制胜的时机,唯有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将与那屏风后的人能够挽狂澜,有机会阻止司马懿扩张势力的步伐。
顺便,也能保下曹植一命,令其成为制衡中的一个环节。
人事已尽。
只看张辽做何选择。
待李隐舟挥笔写下僵虫荒蔚子方,张辽自案前站起,高大的身躯投下山一般的影,落在对方淡静平和的眉目上,将那沉沉的目光染上一重晦暗的意味。
他俯视着这位不速之客:“先生想要什么报酬呢?”
李隐舟千里而来,不可能只为为他治病,此人必有所图谋。
该说的已经说完,此刻也没有客气的闲暇,李隐舟放下笔墨,仰头看他。
“我想入宫,见一人。”
……
待李隐舟的身影没入重重雨幕中,曹真才绕过一地碎瓷从屏风后面步出,不由地蹙眉凝视那几乎不见的薄削背影,一时犹豫:“他是吴人,此话不可尽信。”
张辽却是重新入座,目光直直落在眼前隽逸清瘦的一纸药方上:“也正因他是敌军之人,或许知道些司马仲达背后的作为,甚至比我们知道的更多。”
曹真神色一变:“……勾连吴军?那这司马懿可真有些大胆了。只是我们手头没有证据,此刻还不能扳倒他。”
“有没有证据都不要紧。”张辽深闭上眼,听风声雨声回荡在寂静长夜,片刻只道,“只要他做了,陛下信了。”
克敌制胜,官场犹如战场,怕只怕敌暗我明。
世子之位,理当能者居之。
这个能者,也只能是孤的儿子。
昔日濡须退兵后曹公的话犹在耳畔。
如今终于见得分晓。
竟是他!
明处的杨修一党已经尽数铲除,看来是时候料理那藏得更深的老狐狸了。
烛火燃至尽头,光线越发晦暗,曹真只见张辽倏地睁眼,那老来混浊的眼中依然折出冷锐的光!
他似明白了什么:“张公,您的意思是……”
张辽扶案站起,一双布着厚茧的大掌重重压在曹真肩头:“不急,陛下如今还倚仗着他,所以我们万不能站在陛下对面。”
曹真却急了:“可我们就等着?”
张辽缓缓地颔首。
“对,等。”
……
宫门深闭,如注的秋雨沿窗淌下,钩织成帘,将整个邺城新都罩上一重濛濛的冷雾。
太妃所居的宫殿,冷清极了,唯有零星的宫人穿过走廊,看也不看这前朝遗留的老人们。
能活在这里的都已经是极其幸运,那些更年轻更貌美的新人还未在王榻边上坐热乎,便已被三尺白绫送进冷冰冰的陵墓中,陪着一代枭雄永远长眠地下。
只剩单手可数的夫人因有子嗣而逃过一劫,以太妃之名在此安度残生。
风雨交加的夜里,这殿堂却静如寒潭,唯有灼红的一点香灰在寒风中烁动,如曾宠荣一时的美人们不再灿烂的余年。
育有曹据、曹宇二字的环夫人长身跪于案前,安静焚香。
雨声一碎,shi答答的脚步声步至背后,打破了这一贯的静谧:“太妃,有客来。”
有客?
谁还在乎她们风中残烛的生命?谁还肯踏足这荒野一般的殿宇?
她握着长香侧首回眸。
遥见晦暗风雨中,一道清瘦剪影踏过满地残枝,在晦暗如雾的月下慢慢地步来。
轻轻一声,她手中燃烧的香火落下。
逶迤的长裙被火星烙出一个小小的洞,繁复素雅的银丝花纹在一簇即灭的火光中闪了一闪。
她的目光也便明了又暗,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