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蒙上一层黯淡。
紧张、伤心得很明显。
关之涯在心里无声叹一口气,自己提着袖子又往上撸了一截。
余岑低头,看到他小臂内侧,距离手腕大概五六厘米的地方,一个圆形的红印子。
不大,但很刺眼。
顿时感觉心脏像被人用针扎了一下,余岑呼吸都有些不畅。
“这……”
最后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关之涯抬起另一只手放在余岑低垂的后脑勺上,轻声解释:“前两天她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一盒烟,非要学人家抽,我不让她抽,不小心烫了一下,没事。”
余岑双手捧着关之涯的胳膊,一直低着头没有吭声。
关之涯揉揉他的头发,刚要继续安慰,就听余岑终于开口:“是不是特别疼?”
关之涯手一顿,说不疼是假的,也哄不好现在的余岑。
“快结痂了,不过的确还有点疼。”关之涯说着,开玩笑一般道,“不然你帮我吹一下?可能好得快一点。”
搁在以前,关之涯多半会收获余岑红着脸的一个白眼,这事也就过去了。
却不想,他刚刚说完,就看到余岑竟然真的弯腰,凑近那处红色的烫伤疤,轻轻吹了一下。
.
之后好几天,余岑一直闷闷不乐,周身围绕的低气压,让有心和他讨论裙子款式的唐苗,都数次望而却步。
就连白芷和余成辉都担心地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余岑一直没能从看到关之涯胳膊上那个烫伤时的触目惊心里平复过来。
其实那个伤称不上多么重,但是,一想到关之涯在被烫伤后,还要先耐心安抚好杨姣的情绪,再去处理——甚至有可能是一个人处理——自己的伤口,余岑心里就堵得发疼。
他甚至有些想不通,明明最近这段时间,杨姣的情绪,一直都比较稳定。
为什么好像病情突然加重了?
关之涯宿舍。
几天过去,关之涯手臂上的那一小块烫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只剩一个浅淡的红印。
“还好没有留疤。”余岑盯着关之涯擦药膏,道。
关之涯把祛疤膏盖上盖子,抬头看他一眼,笑了:“本来就只是一点小伤。还有你买的这些,烫伤膏祛疤膏,天天涂那么多,想留疤都难。”
余岑闻言没说话,他笑不出来。
他甚至怀疑如果不是自己紧张,关之涯根本就没有把这次烫伤当回事。
这说明了什么?
更说明了他身上不小心受点伤,简直是家常便饭。
他已经习惯了。
看着关之涯一只手放袖子,余岑伸手帮他拽了一下。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余岑问。
关之涯手一顿,“担心什么?”
余岑嘴唇动了动,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道:“之前不小心被削笔刀割过,这次又不小心被烟头烫了,下次呢?”
“而且……”余岑深吸一口气,宛若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继续问道,“当初你已经因为杨阿姨放弃CMO了,马上高三了你要怎么办?之后上大学了你要怎么办?难道你还要为了杨阿姨一直留在柏城哪里也不去了吗?”
沉默几秒,余岑又道:“柏城没有配得上你的学校。你也不可能,陪在杨阿姨身边一辈子。”
余岑话音落下,不大的房间霎时陷入沉默。
桌上小马蹄表指针走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半晌,余岑垂下眼睛低头,小声道:“对不起……”
他低着头,头顶一个小小的发旋。
关之涯盯着那个小漩涡看了很久,抬手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一勾手,将他拉近自己,两人额头抵在一处。
“这些话,憋好几天了吧?”
余岑闻言抬眸,看着关之涯的眼睛。
近在咫尺的黑色瞳孔里没有太多情绪,很平静。
蓦然一阵委屈,余岑抿嘴咬着下唇。
这些天,胡乱的想法时常在他脑子里滚过,压得他快要透不过气。
而这所有的一切,压在关之涯一个人身上,好几年。他简直不敢想象,关之涯是怎么熬过来的。
关之涯一手轻轻揉着余岑的后颈,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胳膊,安抚似的捏着。
“你相不相信我?”他轻声道。
余岑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关之涯看到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Yin影,盖住眼底情绪。
好一会儿,才听他道:“我心疼你。”
放在余岑后颈的手骤然捏紧,关之涯手向下滑到余岑后背,用力把他压倒自己怀里。
脸埋在余岑颈窝,用力吸了一口气。
余岑身体僵硬了片刻,随即放松下来,抬手轻轻抓住关之涯的衣服。
桌上小马蹄表的指针一板一眼地走着,尽职尽责地滴滴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