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家的姑娘,荣妃的堂妹施氏。礼部择定的大婚吉日在两个月后,但圣旨已昭告天下,事情便不会再有变数。于是南宫敏便得以先进了宫来,对外只说是庄太妃要进宫暂避疫病,带着她进来侍奉。
两个人都被安置在皇宫最北边的偏僻宫室里,衣食上自都不会委屈她们。
――这是太后宽仁,可宽仁之余,并不意味着太后不恼。
于是入宫一刻之后,庄太妃便跪在了颐宁宫的殿里。太后所言之事她是头一回听闻,直惊出泪来,太后指着她破口大骂:“哀家知你性子软,却不知你无能至此!一个大活人竟也看不住!在你眼皮子底下溜了你都不知道!”
安缘寺里的那些经过,皇帝按着不提,是她自己查着的,连带着盈兰的事都一环环查得清楚明白。庄太妃在其中似乎没什么不干净的地方,这她信,若不然,南宫敏也犯不着兜那么大的圈子,一环环买通人脉,将人先送到长公主府里去了。
只是她还是生庄太妃的气――一把年纪的人了,在宫里沉浮大半辈子,怎的就能无能成这样!
庄太妃惊惧不已,膝行上前,满脸的泪:“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息怒,这事实在是……阿敏她……阿敏她自出宫以来就恭顺得很,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臣妾不曾……”
“误会?”太后冷笑着打断她的幻想,“可要哀家把一环环人证都摆到你跟前让你看?若不是皇上又念了旧情,此时杀她要伤了哀家与皇上的母子之情,哀家真想一人一杯鸩酒给你们都灌下去!”
太后恨得声音发狠,想从地狱里刮出来的。
事实上,她现下最后悔的便是当初真的放了南宫敏一马。早知还有今日这出,她早就该让南宫敏在宫外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庄太妃瑟缩着低下头,不敢再做争辩。
太后冷睇她半晌,声音平和下去:“她现下没有尊位,只是庶人身份。养在你院子里,怎么罚你自己瞧着办吧。”
“太后娘娘……”庄太妃惊然抬头,下意识地想说几句求情的话。但在对上太后眸中的冷光时,就将这些念头都按下了。
太后已是给她脸了。若她不办,让太后去办,阿敏只会更惨。
于是当日晚上顾清霜就听小禄子来禀话说,庄太妃那边紧闭院门不让人进,好像赏了南宫敏一顿板子。具体打了多少他不知道,只听闻是四个身材健壮的嬷嬷一并将南宫敏从房里拖出来,押去太妃房里打的。
说着小禄子走近了几步,放低了声,又道:“还有些风言风语,是真是假臣说不清,娘娘只当听个趣儿。”
顾清霜点点头:“你说。”
小禄子道:“听闻是……是剥衣杖责。太妃气得不轻,说既不要脸面便不必再留脸面。”
这话说得顾清霜颇有几分惊异,阿诗更是脸色一变:“剥衣杖责?这若面子薄些,便要闹出人命了。”
顾清霜嗤笑:“前前后后算计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重新进了宫门,她才不会因为一顿板子被逼死。”
翌日,盈兰莫名其妙地失了孩子。
初时只是动了胎气,到晌午时见了红,太医院的一众太医皆奉旨去会诊,但仍是回天乏术。
惨叫声在傍晚时响了起来,一声压过一声,据说是已胎死腹中却落不下来。
盈兰就这样足足惨叫了一整夜,至晨光熹微之时才终于了了。荣妃前去请旨晋她为贤仪以示安抚,皇帝点头应允。
因着先前在后宫结怨太多,她小产后几乎没什么人去看她。但顾清霜从前与她粉饰太平粉饰得太好,对她颇是一副喜欢的样子,现下便不得不跑这一趟。
她就叫上了婉修仪,两人各自乘了步辇并行在宫道上,婉修仪笑说:“还是太后娘娘本领通天。我昨晚听闻愉贤仪边是惨叫边是说有人害她,太医们便将她所食、所用之物皆验过了,只说都无异样。”
太医们当然要说没有异样,否则可真是不要命了。
婉修仪掩唇笑一声,又道:“如此,便是皇上过问起来,大约也问不出什么端倪。”
“皇上不会问的。”顾清霜淡淡,“太医们说话虽有用,但愉贤仪一直胎像不错。如今突然就这么没了,太医们又众口一词,姐姐当皇上真想不到背后的缘故?”
婉修仪浅怔,转而失笑:“是我糊涂。”
左不过是他默许了太后的做法。
左不过是,他想到盈兰与思兰的关系、再想到思兰与南宫敏的主仆之情,便愿意让太后出口恶气。
过了约莫一刻,二人进了盈兰所住的挽兰轩。数月以来,盈兰盛宠不衰,挽兰轩里处处讲究。如今她虽失了孩子,院中的一切也并无什么变化,只是细嗅之间似乎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顾清霜与婉修仪一并进了卧房,卧房中安静无声。一名大宫女立在床边,悄无声息地向二人一福。二人行至榻边一瞧,才发现盈兰原没睡着,只是怔怔地望着墙壁,那张素日活泼明艳的脸苍白的毫无生机。
又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