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匣子里装了满满一匣子银票,皆是千两的面额,厚厚一沓,看起来分量颇重。
“三十万两整,还望先生笑纳。”宁铮说。
男人接过木匣,笑了笑:“那就先祝王爷得偿所愿了。”
男人说着拱了拱手,也不多留,将那枚木哨和满院的“祥瑞”一起留给宁铮,周身轻松地带着那只木匣离开了小院。
宁铮站在院中看了一会儿他离开的方向,终究没开口要挽留他。
大约这些号称“世外高人”的人总有些怪癖吧,宁铮想,若说这人是不为名不为利,那大可不必帮他办事,又开出三十万两这样的价钱。但若是说他是为了名利才替他做事,那宁铮之前三番五次地婉请他留下为己所用,却都被他四两拨千斤地拒绝了。
不过这也无妨,对宁铮来说,他想要达成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接下来的其他事情便也不用在意了。
“王爷。”宁铮的小厮目送着那男人远去,走到宁铮身边,做了个隐晦的手势,说道:“他替王爷办了这么久的事,要不要——”
“不必。”宁铮说:“他既然拿钱走人,这桩交易就已经完了。日后就算他出去胡说,也拿不出证据来,不必多生事端……何况这些跟老天爷打交道的人总归是邪门,能客气还是客气一些,现在正逢多事之秋,没必要给自己树敌。”
“对了。”宁铮问道:“听荷那边呢。”
“王妃顺利产子,母子平安。”一说到这个,小厮便喜上眉梢,欢天喜地地说:“一切都如王爷所料,小世子出生时身带祥瑞之兆这件事已经散布出去了。”
“那就好。”宁铮将木哨揣进袖中,淡淡道:“那就给冯源传信,该做的事,一件也别落下。”
在宁铮的默许之下,长乐王妃一举得男的消息犹如插了翅,短短几天时间就飞速地蔓延了开来。
宁衍收到这消息时,正窝在宁怀瑾的帐子里,捧着一只汤婆子对着盘残局冥思苦想。
军营里除了必要的行军辎重和干粮之外什么都缺,更别提琴棋书画这些风雅之物,宁衍和宁怀瑾别出心裁,愣是裁了张白纸,以纸做盘,以笔做棋,还真玩儿出了点名堂。
十里走进帐子,跪在宁衍手边,将手里的纸卷递给他。
“陛下。”十里说:“长乐王妃顺利产子,是个儿子。”
“儿子啊。”宁衍用笔顺着“棋盘”轮廓往外又画了几行,在上头点上一枚“落子”,随口说了一句:“三哥挺有福气的嘛。”
倒是宁怀瑾多看了十里一眼,说:“有什么没说完的,一起说了吧。”
“据传言所说,长乐王妃沈听荷生子时,天边红霞漫天,有喜鹊九九盘旋。”十里说:“据说是盘旋了整整九圈,才向着东方飞去了。”
“喜鹊?”宁衍反问道。
“正是。”十里说:“这类异象并不常见,别说是喜鹊,老百姓以讹传讹,已经快传得比这还离谱了。”
宁怀瑾身为皇亲,是深知这些歪路子的,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猫腻。
“民间怎么说。”宁怀瑾问。
“民间褒贬不一,但还是夸的多些。”十里实事求是地说:“宁铮本来就有意无意地着人造势,在民间散播了许多小世子乃神仙下凡或真命贵人之类的言行。加上又有‘祥瑞’傍身,可信度极高。”
“毕竟是下了大力气的。”宁衍看起来倒并不在意,随意地说:“若是这都不能引导风向,那三哥岂不是白白盘算一遭了。”
宁怀瑾看他老神在在的,似乎一点都不为此着急,便猜想宁衍是不是早猜到了个宁铮有这么一招。
他心里这么想,自然也就这么问了,宁衍将汤婆子往怀里拢了拢,笑着说道:“古往今来,连起义的平民百姓都知道,想要谋朝篡位,总要找个光明正大的由头,何况三哥呢。”
“而且相比之下,若是想找皇帝的错处,本身就不容易不说,就算找得再有理有据,说出去总有一句不忠等着。”宁衍说:“但若是‘天命所言’便不同了——毕竟老天爷怎么会错呢。”
“只是可怜那孩子了。”宁怀瑾叹了口气,说:“一出生就要被当做筏子,供宁铮粉饰太平。从出生开始身上就强压着所谓‘天命’,却又不是宁铮的嫡长子,生母又是个继室,想也知道尴尬得很。”
“确实。”宁衍说。
宁铮比宁怀瑾还要大上十来岁,现在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膝下早就已经有一位嫡子了,算算年岁,跟宁衍也差不多。
沈听荷生的这个孩子,就算宁铮往他脑袋上栽再多的“天命所归”,头顶上到底还压了个大许多的亲哥哥。日后宁铮举兵北上,若真成了大业,待他百年后,这两兄弟俩还不知该如何自处。
但宁衍已经摸清了阮茵和宁铮先前的盘算,这孩子和蒋璇是一明一暗两条引线,一条比一条埋得长远。
先是阮茵要在宫内下药让他绝后,再是安庆府这边出了个“天降祥瑞”的幼子。那之后,只要阮茵将他绝后的事情捅到宗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