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沈听荷斥道:“少爷梦里突发癔症,你们耽搁得起吗,给我滚开!”
她怀里大哭不止的孩子为这句话添了几分可信度,那侍卫哆嗦了一声,没敢说出一个不字来。
毕竟江凌虽在这府里的地位尴尬,但沈听荷却是正正经经的王府主母,宁铮不在,这满府都要听她的。
沈听荷说着一把推开面前的人,急切地推开院门,大声喊道:“长乐王妃沈听荷,有急事请见国师!”
她一连唤了三遍,一声比一声高,门口的侍卫面面相觑,实在不敢上前拉扯她。
过了一小会儿,屋里才传来一点窸窣声响,临近卧室那侧窗内燃起了一簇烛火,一个高瘦的人影映在了窗户的油纸上。
紧接着,主屋的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打开,江凌身上披着一件外衫,施施然走了出来。
她长发披散着,站在台阶上淡淡地垂着眼看着沈听荷,开口道:“何事?”
沈听荷二话不说,扑通跪了下来,她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chaoshi的青石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神仙,请听小女一言!”沈听荷哀求道。
江凌本能地退后了半步,几乎被沈听荷眼中的悲凉震住了。
在这一瞬间,江凌忽而有些手足无措。
江凌不知道她的哥哥和父亲有没有过被人跪拜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在被人当成救命稻草时是什么心情。但此时此刻,她自己却觉得这委实太过于沉重了。
尤其是——沈听荷的绝望和恐惧还是由她亲手带来的。
江凌并不后悔如此处事,但却依旧觉得有些歉疚。
“什么事?”江凌问。
沈听荷抽泣一声,似是不知道应从哪里讲起,她咬了咬牙,干脆将孩子的衣襟扯开一点,将里头的几点红痕露给江凌看。
江凌面色平淡地走下台阶,伸手将孩子衣襟拉得更开一点,露出了里头的整副七星图。
这东西是她自己用细针点上去的,她当然知道位置,于是江凌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了门口。
沈听荷机灵了一回,连起身都顾不上,忙回过头,呵斥道:“都退下!”
侍卫们虽觉得不妥,却也不敢违抗主母的命令,只能不情不愿地一行礼,转身走了。
那孩子还在沈听荷怀里苦恼得厉害,江凌见沈听荷痛心至极,不免也起了恻隐之心,伸出手对她道:“孩子给我。”
沈听荷视她如救命稻草,闻言二话没说,便将孩子递了过去。
江凌有些僵硬地接过孩子,作势在他背上拍了拍,小心地拂过他的睡xue,暂且让孩子安静地睡了过去。
沈听荷有些紧张地望过去,见孩子胸口起伏平稳,才浅浅松了口气。
江凌将孩子还给她,示意她在院中的青石桌旁落座,问道:“你找我,是要做什么?”
“这——”或许是孩子不再嚎啕大哭了,沈听荷也不再像方才那样语无lun次,情绪也平和了些许。
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跟江凌讲了一遍,然后表情惴惴地看着她。
“北斗七星位于紫薇中垣,隐喻天下之重。”江凌说:“你这儿子还未生根,就有这等贵重命格吗?”
江凌于星斗一事知之甚少,顶多也就是无意之间颜清和景湛聊天是说过几句,于是只能挑拣着知道的说,以免露怯。
好在沈听荷对此也知之甚少,加之对她的身份深信不疑,根本就没起疑心。
“我,我并不知晓。”沈听荷犹豫道:“若他不是这种命格,那会如何?”
“不如何,身弱命贵,则易早夭。”江凌说。
沈听荷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要昏厥过去。
“你怕什么?”江凌看着她,淡淡道:“听说你儿子出生时霞光万里,有喜鹊久久不散,是个百年不遇的吉时——既如此,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可那不是幺儿的生辰八字啊。”沈听荷绝望地从椅子上滑落下去,跪在地上,哭着说:“大人不知,幺儿是王爷用催产药硬催出来的!”
今夜这番话,早就是江凌打心里盘算好的。宁衍想要见沈听荷,必定是有话想要跟她说。既如此,便不能将沈听荷绑去见他,否则到时候无论宁衍说什么,沈听荷都听不进去。
是以江凌从最开始就已经想好,她要让沈听荷自己去求着见宁衍一面。
“那就只有看命了。”江凌说着抬起手,正巧接住了树上的一片落叶,她捻了捻那片翠绿的叶片,轻声道:“既然坐镇紫薇,那既然要紫薇星来护着。若宁铮能打赢这一仗,得登帝位,你这孩子有他庇护,便可保无虞。只是你这孩子要小心照料,千万撑到那一天。”
沈听荷先是一喜,紧接着又听明白了江凌的言外之意,脸色登时白了。
“那若是……若是王爷没有……”沈听荷颤声说:“或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呢。”
“那就只有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江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