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晚被震撼到无以复加,裴昭这……当真是多智近妖!
裴昭刚把笔放下,吁了口气,便有仆人来敲门:“裴公子。”
裴昭淡淡道:“何事?”
那仆人说:“楼主有请。”
裴昭抿紧了唇,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这?就过去,多谢你。”
那仆人退下了,裴昭垂眼看着自己刚写完的?几张纸,伸手把它们折起来放进了里怀,这?才抬脚走出了门。
……
裴昭踏进竹间楼的?议事堂,看到竹河正坐在上方喝着茶,议事堂里一个仆人都没有,只有竹河和他两人在。
竹河抬眼见他来了,温和一笑:“裴弟来了?”
裴昭微微颔首:“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竹河把茶盖严丝合缝地盖回?到了茶杯上,微微一笑,“坐。”
裴昭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就坐到了一边。
竹河把茶杯放回到桌子上,瓷器与红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在这个空荡的大堂里清晰得很:“裴弟,我书房地底下的?那些东西,你看了觉得如何呢?”
金子晚一惊。
他知道?!
裴昭神色一凝,转过脸看着他。
裴昭生得清冷,又不爱讲话,那双眼睛像一面镜子,从来都没人能探得到他眼底的?情绪,此刻的竹河也是一样。
但他不在乎。
如今的?朝堂武林中,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他不再是年少时被人任意欺凌的?平安,而?是诛魔卫道的?大侠竹河,手里有了任他驱使的?门派弟子,武林至尊盟主的位置也唾手可得。
他什么都不怕。
裴昭只是看着他,缓缓道:“你骗了我。”
竹河叹了口气:“为兄也不想,只是若不是出此下策,想必你也不会帮我。”
裴昭攥紧了红木桌角,又道:“练非心经的是你,杀人无数的是你,栽赃嫁祸任砚生的?也是你,我可有说错?”
“没有。”
竹河答应的?很是干脆。
裴昭硬生生地把手里攥着的?那块桌角捏成了粉末!
他缓缓站起身,看着竹河,一字一顿:“你不配为人。”
竹河笑了笑,那张年过三十的?脸上一笑起来,眼睛旁边已经出现了笑纹:“我早就不是人了。”他话锋一转,“你既然知道了,我也知道我留不住你了,要走就走吧。”
裴昭道:“我不会让真相变成秘密。”
竹河道:“但没有人会信你。”
“现在没有,总有一天会有的?。”裴昭声音冷硬,他站起来比竹河坐着要高?不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竹河又一次感觉到了被人俯视睥睨的那种屈辱感,这?种屈辱感让他烧心裂肺,牙根紧咬。
“你费尽心思,杀人无数,不过?为了一身武功能出人头地。”
“可我和你不同,我天生便命好,不像你只能喝人血才能活下去。”
“我命长,我等着,我就睁着这?双眼睛看。”
出乎金子晚预料,他刚才一度以为裴昭和竹河要打起来,还在想是内力足够支撑他不老不死的裴昭更胜一筹,还是练了邪功的?竹河所向无敌,没想到转眼之间,裴昭却平静了下来。他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金子晚却眼见着竹河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好像那三句话是三个耳光重重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裴昭没再说一句话,转身走了。
竹河在他身后,盯着他的?背影,神色怨毒。
天之骄子。
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是天之骄子!
我穷尽一生耗费无数心血才能触碰到的一线生机,你们偏偏生下来就有。
我不服……我不服!!
……
金子晚看到的下一个场景,是一个亭台水榭的庭院。
裴昭正坐在回廊上,低头看着满池的?莲花,这?些莲花不是寻常的粉色,而?是淡淡的白色,好看得紧。
这?时,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师父。”
裴昭回头,是一个青年人,身着黑色劲装,面目英挺轮廓分明。
金子晚看着他,心里默念。
寒江王。
这?分明是寒江王年轻一些的?时候。
之前不觉得,如今亲眼见过?了任砚生,他才猛然意识到,寒江王和任砚生眉目之间长得有多像!
任寒秦双眼盯着裴昭的脸,裴昭抬眼看了看他,慢吞吞问:“你看着我做什么?”
任寒秦好似突然惊醒,摇了摇头:“师父这几十年,从未老过?。”
裴昭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摇了摇头:“你我内力同出一脉,我不老,你也不会老。”
任寒秦看着裴昭如画一般秀丽的侧脸,喃喃:“师父……”
裴昭侧过?脸:“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