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来了一行人,说是从稳州来。
郁迟听了稳州二字投过去视线,半晌又移回来。程火把他摆在这当活招牌,他乐得清闲,听那几人说自己仰慕夜修罗,愿跟随夜修罗推翻谢家,重振魔教,郁迟面具下的脸没一点表情。
远处有些异动,青喙掌心握住腰间的刀,皱着眉看向那边。
他瞬间的警惕被惊愕代替,手掌握紧又松开,在郁迟耳边叹息般叫了一声,“少主。”
青喙看不见郁迟脸上是什么表情,那块黑色的面具将他衬得不近人情。他只听见郁迟轻轻应了一声,抱着刀的姿势未变,好似端正却带着些随意地坐在红木椅子上。
人声越来越近,程火负手看着,正好叫这几个稳州来的去试试身手。
武功平平,但对付寻常百姓足够了。
几个百姓手里拿着锄头,砍刀,斧子,怀揣着对夜修罗的恨意,带着平静已被魔教碾得七零八落的绝望,高高扬起手臂,落下的却是自己的头颅。郁迟就这么看着,他能听见关州百姓泣血的骂声,用生命为代价将他永远钉成罪人。
是他杀了慕容寻,将关州变成这幅模样,也是他带领着魔教将关州百姓的幸福生活彻底掀翻。
青喙心底直颤,尽力稳着自己的手不让他也跟着一起颤抖。青喙不知道郁迟现在正在想什么,他试着去看郁迟,看见郁迟稳稳坐着,一瞬不转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他想过吗?他因为私仇杀了慕容寻,现在会变成这样。
这一切好像都是因为郁迟,若慕容寻尚且在世,关州绝不会有天残教的一席之地,关州百姓不会经历家破人亡,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去魔教。
在打斗声中夹杂了一声细微的响动,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郁迟却对这一声很是熟悉。
他立时站起身来,右手抓住椅背,直接将红木椅朝前方上空扔去,紧接着一声爆炸声炸在空中,火光冲天,烧出来一片红。火光之下却还不是结束,几颗炸药球接连着落下来,顿时一片混乱的惨叫和吼声。
“少主!慕容家的人!”青喙的吼声刚落,郁迟看见一个红色的影子已经蹿了出去。
青喙和郁迟对视一眼,出去的人是程火!?
郁迟皱着眉,视线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顿了片刻,炸药炸开后点燃了堆在空地上的木材,火光烧地郁迟眼前尽是热气。他扶着树干的手有一点不稳,咬紧了牙逼自己去看程火的身影。果然是慕容家的人,郁迟心中瞬定,提气径直朝几人掠去,碎风刀中途出鞘,猛地咬上一人手里长剑。
就是这把刀杀了慕容寻!
“夜修罗!拿命来!”暴喝乍然间响起,慕容家虽靠炸药起家,绝学却也是名震江湖。为首的男子面上隐隐有青色浮起,正是“千面鬼手”慕容寻的招数,强行将体内经脉拓宽一倍,功力也将在短时间内暴涨。但这男子显然未到慕容寻那般能收放自如,他面上青色渐深,竟然有血开始从眼眶里流下来!
“大哥!”旁边的女子见他如此模样大惊,顿时惊呼出声,一时走神被程火刺进心口。剑尖只顿了片刻,进而更深地刺进去,直接贯穿女子心脏,血沿着程火的剑滴下来,女子张了张嘴,双目含恨,皱着眉最后想去拉那男子的衣服。
程火抽出剑来,女子指尖停在半空,终未触到男人衣角,倒了下去。
但显然男子已经顾不得旁边的人是死是活,他身上青筋暴涨,嘴角和眼眶都流下来血迹,一双眼睛Jing光闪烁,“夜修罗!你屠我家族,害我关州百姓!今日必要你血债血偿!”
慕容寻的影子渐渐同他重叠,那一夜慕容寻眼里含着轻蔑告诉郁迟,郁雷是个不识时务的懦夫,他死有余辜。怀着那样的才华却gui缩于一间草屋,这种人活着和死了根本没有死别!
郁迟不认得他口中的郁雷,也就是他的生父。在郁迟出生前郁雷就已经死了,他对郁雷的印象只能由几句女人的话拼凑出来。
男子手中长剑翻飞,直往郁迟胸口刺来。郁迟刀起,却猛地被程火抢了先,程火周身裹着不容置疑的气势,他那身红衣好似凭空烧起来,径自迎着长剑而去。程火不是他的对手,这男子显然已经准备同归于尽,周身运转的功力可能是平时的好几倍,身体完全承受不住开始崩坏,而程火还是去了!
郁迟心下迟疑,不知道程火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动作放慢,眼睁睁看着两把长剑对上,程火直接被绞了个干脆,手腕一软长剑脱手。果然!程火想干什么?
要不要救?该不该救?
就让程火死在这,雷火楼的势力直接可以掐灭在这,神不知鬼不觉。
程火为什么要迎上去?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对手,他曾笑说自己武功一般,更擅制火药,并非谦虚。
程火肩膀被姓慕容的去势根本收不住的长剑贯穿,血在郁迟面前漫开。程火肩膀带着那把剑到了郁迟面前,郁迟用了点心思分辨,他其实是被那朝着自己来的剑被迫带来了自己面前。程火似一叶极速坠落的枯叶,猛地撞在郁迟身上,长剑贯穿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