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
他话还没说完,那头便有人指着他大喊道:“嚯哟!这后生,敢砸沈爷的场子!”
这个名字一说出口,青楼里顿时一片混乱。
gui公闻声跑上前,扶起老鸨,一声号令:“来人!”四处守着的打手立刻气势汹汹地上来,把白则围在中间。
白则皱眉,“这是做什么?”
打手们不说话,老鸨坐在那儿疼得两眼模糊,没人回答他,倒是又有别的声音在醉醺醺地喊:“沈爷,这笔账该怎么算——”
沈爷?
打手们横眉怒目,这架势,在白则看来就是非打一场不可。
白龙在东海闹了几十年,还未有人敢闹到他头上过。微一瞥身后,眼里杀气腾腾,根本不顾怀里小龙虾的拼命阻拦,向后一个回旋踢直接把人踢出十尺开外,撞碎了一路桌椅凭栏。
再向右,抬手挡住了一记勾拳,以牙还牙,又发了狠将人推出去,撞上合抱大柱才算完。
楼内一震,啷当一声碎了一口青瓷瓶,梁上灰尘簌簌落下,台上美人落荒而逃,刚刚还在看热闹的人顿时缩着脑袋躲进角落。
白则勾唇嘲笑,都不用回头,伸出一掌将冲过来的另一人拍至倒滑出门外。
“疯了你!”gui公惊得大喊,“都来人哪!——”
动静太大,后院里的打手伙计都闻声赶来,只见一个白衣小公子站在中央,背对众人,负手而立。
gui公叫道:“给我拿下!”
霎时人声涌动,打手们沉下身,作势就要奔上前。
“慢着。”
正对舞台的二楼中央,湘妃竹帘下的雅座里,传来这样沉沉的一声,透穿耳膜,所有吵嚷的声音都默契地静了下来。
白龙转过身抬头看,只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拿着青瓷茶杯,从帘后伸出,用手腕慢慢挑起一边竹帘,露出半边穿黑衣的身子。
几个gui公、打手齐声恭敬道:“沈爷。”
那人没回应,掀帘的手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那手漂亮好看,指节长、指骨细而有棱角,衬得整只手既饱满又嶙峋。比例恰到好处。白龙长到九十多岁,没见过这么完美的手,一下子什么都忘了,呆呆地看着。
那人笑了一下,说:
“把他带上来。”
白则是自己上去的。
他随手折了人家的胳膊,打手不敢碰他,那gui公翻着白眼在前领路,到了二楼那间雅座房间前。
“公子请。”
推开门,光线一暗,白则微眯起眼,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人影坐在竹帘旁的茶桌前。
再睁大眼,简直都快忘了呼吸。
这男人的皮囊生得惊艳。即使在昏暗的房间,肤色依旧显白,黑发披散遮在脖后,丝丝缕缕夺人目。又恰集了人间最美的眉眼,十方秋水敛入眸中,抬眼望过来时,水色微动,漾起层层涟漪。
像东海的秋波。
白则心想,他也太好看了。
他站在那忘了行走,懵懵地望着美人,美人亦含笑望着他。
“怎么?”美人开口,“过来坐。”
白则有些僵硬地走过去坐下,仍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美人不再回应他的目光,伸手为他斟上一杯茶,眉尾微挑,像是不屑。
“我是这间楼的东家,姓沈。”
白则呆愣愣地接过茶,拿在手上不知该如何去喝。
纠结了一会儿,他规规矩矩地用双手端起杯,细细抿了一口。
前一刻还满身凶气,现在乖得像只兔子。
沈渊心里发笑,本就无意控制,脸上显出个七八分,说:“刚在楼下,你砸了我的场子。”
白则无辜地看着他。
“那些个受伤的打手自不必说。光这开裂的雕花梁柱,用的是岭南金丝木,千金难求;砸废了的桌椅用的是老酸枝;那碎了的青瓷广口瓶是前朝官窑;再有一应勾丝帷幔,都是用冰蚕丝织造而成,件件价值不菲……”沈渊慢条斯理地道来,末了一抬眸,“你打算怎么赔?”
胸膛微微发振。白则认真地想了想,说:“你要多少金银珠宝,我都赔给你。”
沈渊的指尖敲着杯子边缘,闻言一顿。
“我不稀罕那些。”
这回答出乎意料,倒让白龙犯了难。
他竟觉得紧张,问:“那……那要怎么赔?”
沈渊笑弯了眼。
这条龙该是第一次来人间,不知掩盖龙气,打他进门起,沈渊就知道,这楼里来了一条龙,还是一条年轻的、矜贵的、懵懂的小龙。
龙进了蛟窝,这可真是……
他坐在椅子上,长长的乌发一半挂在椅背,一半顺着滑下来,在胸前铺开,有几缕钻进微敞的衣领里,他一动,就跟着落进去。
沈渊朝白则伸出手,勾勾手指,这条白龙像着魔了似的凑过来。
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