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下雨,刘二丫拉着驴车,寻个屋檐避雨。前方有马蹄声响起,沙土飞扬,似有人在赶路。一只巴掌大的小nai猫从街道小巷里跑了出来,眼看就要被马车撞上,刘二丫赶紧冲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小猫护在怀里,身子与车轮擦肩而过,在地上打了个滚。确定小橘猫没事,刘二丫暗自松了口气,前方却传来碰的一声巨响。
刘二丫闻声望去,刚才赶路的马车现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卡主,马车倾斜一边,右边的车轮脱离地面,还在悠悠打转。卡着马车的是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天色很暗,又因漫天尘土,刘二丫隔着两丈远,实在看不清马车撞倒的是什么东西。
刘二丫将小猫放回安全的小巷里,走进一看,发现卡在马车底下的是一头驴。顺着驴身上的绳索往后一望,是一辆倒地的菜车。
菜叶洒落一地,刘二丫反应有点迟钝地往刚才自己停放驴车的屋檐底下望去,发现那里空无一物。愣了良久,他才发现卡在马车底下的,是自家的驴。
刘二丫连忙蹲下查看,着急地唤道:“招财,你没事吧?”
招财没事,过马路没看车,被马踢了,头有些疼,但招财说不出。
马车晃了一下,一名身穿黛紫色华衣的老者被车夫和侍从扶下了马车。摇摇晃晃地走到刘二丫跟前,扶额问道:“这是你家的驴?”
老者嘴上有颗豆大的黑痣,额头上肿了一个大包,想必是车祸时不小心磕着的。刘二丫上前行了个揖礼,脸上尽是愧疚无措:“对不起,是我没有看好驴车,让您受惊了。”他身上没钱,便拾起地上的菜筐,见里面的菜依然完好,只是菜叶上沾了些灰,便将那筐菜递给老者,“这……当做是赔礼。”
一筐菜可以卖三十文钱,这三十文钱对刘二丫来说很多,对面前的老者来说却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屑一顾。
扶着老者的侍从提起菜筐,扔了数丈远,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家中老爷是个什么人,是你一篮菜就能打发的?”
刘二丫如实地道:“我……身上没钱。”
老者被侍从扶着稍微走近,也许是视力不太好,走近了些才发现这是个漂亮的姑……公子。虽然是个公子有点可惜,不过既然长得漂亮,就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天上雷声隆隆,细雨落下。老者想起自己的主子,觉得此人卖了可惜,倒不如自己领回去献给主子做礼物。将人绑上车以后又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便让刘二丫指路送他回了刘家。
崭新的马车停在刘家门口,雷雨下得很大,雨点打在野草上,滴滴答答。马车上的帘子被风吹得飘起,带进了豆大的雨点,将坐垫打shi。
刘二丫被绑在马车上,由那名扔他菜筐的侍从看着。老者在其他侍从的搀扶下,走进厅中,不知道与张大婶聊了什么。聊到一半,张大婶从房中拿来纸墨,让老者写些什么。
天边的乌云像一只翅膀,将沛州罩在Yin影之下。泼进来的雨水将刘二丫的半边身躯打shi,他却依稀望着窗外发愣。
他在想,那头驴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将它扶起;又在想,那只小橘猫怎么样了,会不会被大雨冲进沟渠里。
偏是不想想,自己的双手双脚被人捆绑,会不会怎样……
雨声渐小,侍从在老者的吩咐下,把刘二丫从马车上粗鲁地赶下来,也不给他松绑,刘二丫直接被他从马车上推下去,跌在了水洼上。
直到目送老者离去,刘二丫才被张大婶松绑,带回了屋。
大雨将停,天光微亮,张大婶吹灭了桌案上的蜡烛,打开窗户,背对着刘二丫,肩膀颤抖着,也不知是哭是笑。
刘二丫低着头,像做错事等着被罚的孩子。
厅中两人沉默了一阵,是刘二丫先开的口:“娘,我想去把招财牵回来。”顿了顿,觉得他娘可能是在为赔钱的事情伤心,便道,“若是要赔钱,我会想办法的。我可以多种些菜,可以去帮邱阿姨洗碗,也可以到书馆抄书赚钱。娘,您别担心。”
张大婶搂住他,哭道:“傻孩子,你闯祸了知不知道,咱们家里没几个钱了。”她悄悄地打几了个哈欠,然后疯狂眨眼,逼着自己泪流满面,“你明天早上,收拾包袱……呜呜,去找你爹吧……娘实在是养不起你了……“
听见这种话,一般孩子应该会很难过,并且会对抛弃他们的亲人产生怨恨之感,长大之后想尽办法让他们偿还未尽的责任,然后做出一些事情让他们感到愧疚不已,后悔当初。
但刘二丫不是这种人。他心思纯净,单纯善良,并没有因为自己被娘亲抛弃而对其感到深恶痛绝,反而很心疼面前这位哭得很伤心的“娘”,觉得自己有错,是他害娘哭得那么悲伤,心里很是愧疚,连连道歉。上了牛车,他还在道歉。
隔天一大早,张大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辆破烂牛车。牛车尘埃满满,帘子破烂,老牛才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不知道能走几里路。
脑震荡的刘大牛在床上躺了三天已经好转,虽然被张大婶逼着带刘二丫前往国都靖安城时有些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