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青抬眼望他。
王苏敏:“我把她埋了。猎骄靡追我,是因为草原大雪,匈奴儿又冷又饿,我把军中的粮草截来发给了士兵们。”
“咱俩是同路人,”王苏敏说,“信吗?”
“没有什么信不信的,”李冬青只好说,“兄弟,你年长我几岁,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吃够了苦头,不想再像以前一样了。”
王苏敏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李冬青也回望他。
“良禽择木而栖,”王苏敏说,“冒顿死后,草原上没有真正的王。无用的虐杀就是残暴,无谓的残暴就叫昏庸。我还以为我看见了昆仑神诞下的旨意,见到了草原上新的苍狼。”
“我不是,”李冬青说,“你不管不顾,到我面前说这样的话,很不礼貌。我不想听这些,王苏敏,我再告诉你一遍,我只想这样活着。谁也不能逼我。”
“没逼你,”王苏敏哑然失笑,“做个朋友,也不行吗?”
李冬青却防备道:“你想与我做朋友?不是要结契?”
“能结契自然更好,”王苏敏坦然说,“安答都能反目,朋友之间的感情又能有多深厚?我更想与你结主仆的契,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李冬青当然不能乐意,他刀尖舔血,虎口逃生,想要活命,就打起Jing神来防备。并不想再让人抛弃,或者让人放弃,或者让人背叛。人若不再摸爬滚打中成长,那吃再多苦又有什么用?
王苏敏却又问:“是谁伤了你?”
他总是纠结这个问题,李冬青只好说:“我确实不知道,但就算知道,我也不打算报仇。”
王苏敏说:“我必须要让你相信我,不然你说,要我怎么办?”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李冬青问。
“猜的,”王苏敏痛快地说,“我听人说,宁和尘根本没死,匈奴儿的马蹄踏过雁门时,曾见到过宁和尘,我们还死了一个骑兵。”
李冬青愣了一瞬,说:“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不知道?”王苏敏说,“昨日。”
李冬青:“……”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了……我就写了这么多
第20章 踏雪寻梅(二十)
李冬青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得赶紧跑。
当日分别,李冬青就已经做了日后不会再见面了的准备。宁和尘心智坚硬,志在天涯,英雄的衣角不沾浮尘,李冬青终不能和他做朋友,而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就算真的有一日还会见面,那也不该是今天,他还没有混得好起来。
“你在想什么?”王苏敏问,“宁和尘是来找你的吗?”
“不是,”李冬青率先回答他,然后又说,“我在想,那个伤我的人,好像是珠崖厉家的人。”
王苏敏:“这地儿有点远吧。”
李冬青一拍桌子:“没错,就是珠崖,我看见他们衣服上的水波纹。”
“你才想起来?”王苏敏疑问道。
李冬青:“现在倒也不算晚。”
王苏敏说:“你不会是要把我支走吧?”
“不可能,”李冬青说,“我从不骗人。”
王苏敏居然很信服,考虑片刻,说道:“那我从并州出发,骑快马一个月便能来回。”
“哪来的马?”
王苏敏沉默片刻。那当然是抢。大汉的天子想要一匹良驹也难。
李冬青说:“哦哦,我不管你,你随便。”
王苏敏却说:“我有马。我的朋友在我离开时送了我一匹马,你不认识我,但可能会认识他。”
李冬青哪里认识几个匈奴人,只不过是随口一猜:“谁?张骞吗?”
“对。”王苏敏却说。
李冬青好一阵无语。这天下又大又小。
王苏敏说:“张骞出使大月氏,被伊稚邪拦下,当了奴隶,他把马送给了我。我很珍惜。我十几岁的时候曾经在长安住过一段时间,他是太子洗马,当时一见如故。那日再见,昔日太子已经登上皇位,他却已经成了阶下囚。时运难说。”
“你在长安待过?”李冬青问,“汉语没有长进吗?”
王苏敏有些奇怪他的关注点:“我那时候已经年纪大了,学得不好。”
李冬青却笑问:“不会是在长安的大牢里吧。”
王苏敏一惊,那一瞬间,李冬青却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
“好聪明。”王苏敏只是说。
李冬青说:“各有命数,我不问了,祝君好运。”
王苏敏也跟着笑了,有些无奈的样子,然后说道:“我真要去给你取这颗人头了,你会相信我吗?”
“会。”李冬青并不犹豫,说道,“不过人头就算了,取一束头发,告诉他,这一箭的仇我自己来报。”
王苏敏沉默地点点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李冬青沉着回望,片刻后王苏敏翻窗而去。
李冬青坐在桌前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