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方队从四个方向,手中的长矛往脚下一砸,发出轰隆的响声,齐声说道:“杀!”说着举着兵器往中心跑去,四个方队互相穿插而过,在跑步行进过程中丝毫不乱,穿插之后,居然还是一个整齐的方块。
火寻郦适时说道:“果然不错。我听说当年景帝连续看了数个兵营,那兵队软弱无力,松散得不成体统,那数十个兵营中,只有一个细柳营能拿得上台面,可你看这林荫厂,数千的军士,也整齐划一,可比景帝当年,要强盛多了。”
欧阳摇点了点头,说道:“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火寻郦说:“非是今时,而是东瓯国的兵练得好。”
欧阳摇笑了,他是个干瘦的老头,高高的坐在王座上,总是有一种孤独感,他笑道:“这天下真正的将才还未出世,你我这点花拳绣腿,不值得拿来一提。”
墙头这边,火寻昶溟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觉得慷慨激昂,若非自己是月氏族,怕不是今日就要去当兵,他见李冬青神色平淡,推了他一把,说道:“好厉害!重兵死耻病终,重兵死耻病终!我终于懂了,若是能当这样的士兵,保家卫国,震慑匈奴,谁不愿意死在军营里!”
李冬青说:“你冷静点,刘将军不收你。”
火寻昶溟向往道:“何时月氏也能有这一天?”
“那也不一定没有,”李冬青说道,“这又不难?”
“你想得太简单了,”火寻昶溟说,“这么多人,都是一个又一个练出来的,练百人易,练千人难,你懂不懂?”
李冬青说:“我不跟你犟。”
火寻昶溟:“你现在就在跟我犟——”
“那好,”李冬青说,“周将军细柳营把守严密,飞鸟无还,咱俩在这这么半天,你见谁发现咱们了吗?”
火寻昶溟:“……”
就连李冬青从未带过兵,他都知道,练兵场上试不出英雄。但是刘将军今日这一场确实练得好,非常适合观赏,令人看了心中痛快。到了后半场时,火箭和盾牌起了,更是惊心动魄。
火寻昶溟安静了不少,过了一会儿,又没忍住,凑过来说:“你看,那是谁?”
李冬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说道:“王妃,你不认得?”
“不,”火寻昶溟说,“王妃旁边那个人。”
“滚。”李冬青没好气道。
他知道火寻昶溟要说什么,果然,就听这人道:“是你的梦中情人!”
李冬青不想搭理他,火寻昶溟却非要去逗他,随手掰下来一块瓦片,手指一弹,打到了那女孩的裙角上,那女孩惊呼了一声,东海王不悦道:“怎么了?”他一眼看见那瓦片,当即转眼看过去,李冬青一把按住火寻昶溟的头,把他往下压,俩人一起藏得严严实实。东海王却站起来,捡起来那块瓦片,在手心颠了颠,然后右臂拉满,抛了出去,火寻昶溟挨了一下,忍住了,李冬青说:“这还藏什么?走吧。”
俩人跳下墙头,跪拜道:“东海王!”
东海王笑道:“果然是你俩小儿。”
火寻郦的脸色已然黑成锅底,冷得冒烟了。
李冬青硬着头皮说:“是我们扰乱了练兵,请东海王责罚!”
“罢罢罢,”欧阳摇挥手道,“上来吧,来人,加两把椅子。我听郦郦说,你俩今天要考试,都不敢叫你们俩,怎么?考完了?”
火寻昶溟说:“回东海王,考完了。”
“考得怎么样?”
李冬青说:“还活着!”
欧阳摇大笑,火寻郦脸色稍和缓,她看出欧阳摇确实喜欢这两个后辈。欧阳摇毕竟也是君王,再礼贤下士、再平易近人,也当了五十年的君王。他不可能真的那么和善,偷看练兵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今日若是旁人,或许已经是死了。
下人搬着椅子过来派坐,把一张椅子搬到了那侍女的旁边,火寻昶溟一屁股顶开李冬青,自己找了另一张椅子坐下了,李冬青只好坐在那侍女旁边。侍女微微低下头。
既然坐在这里,李冬青挺直胸脯大方地坐下看,东海王问:“你们觉得如何?”
火寻昶溟说:“气势恢弘,如排山倒海之势,果然不同凡响!”
东海王笑了,又问李冬青:“冬青觉得呢?”
“我也觉得很好,”李冬青说,“恭喜你得兵如此!”
东海王笑着转过头去,没再说话。李冬青揣摩着他的心理,忽然觉得自己或许说错了话。欧阳摇活到这个年纪,五朝的老人,他见过那么多战争,那么多人,他也许自己心里早已有数。
“这天底下还没有将才,”李冬青又说,“求尖不如求全。”
东海王这才真的笑出来,说道:“你这小子,口气倒是不小,那我问你,李广、程不识在你眼里,都不算是将才?”
李冬青:“这,李广将军虽然治兵有术,但战术陈旧,擅长保卫战,程不识……他没上过多少战场,还看不出什么,我猜皇帝不用他,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