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却一把把她拉回来,说道:“你还需要与我说这些吗?”
说话间,卫子夫黑亮的头发在刘彻眼前来回晃动,他一双手划过卫子夫的长发,一把将她扎发的步绳扯断,长发当即披散开来,散落一腰,卫子夫吃痛,呼喊了一声,刘彻搂着她的腰倒在地上,低声道:“小可怜儿。”
夜色深沉浓重,安静地一丝风声也没有,整个东瓯城都是沉睡的,唯独一座小楼的二层亮起了一盏灯。
到了后半夜时,他被窸窸窣窣地吵醒。宁和尘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在扎头发。
李冬青坐起来,声音里还带着睡意,说道:“你要走了吗?”
宁和尘走过来,说:“接着睡吧。”
李冬青抬头看他,宁和尘伸手要去摸他的脸,半途中改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尽快回来,不要担心。”
李冬青按住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说道:“皇帝不止借兵东瓯,你和叔叔一定要小心。你一定要活着,一定!”
宁和尘笑道:“能杀我的人还没生出来。”
李冬青才终于笑出来,却仍然觉得难受,仿佛胸口堵了一块大石头。宁和尘想着叮嘱两句,道:“受了欺负,你怎么着?”
“打回去。”李冬青老实道。
“嗯。”宁和尘点了点头,“我走几天,别被欺负了。行了,不说了,走了。”
李冬青眼巴巴地瞅着,瞅着,宁和尘吹灭了灯,推开窗时,月色偷偷爬进来,他看见宁和尘回头望了他一眼,然后才转身跳了出去。
李冬青自己坐在床上,呆呆地,感觉心里有点空。他躺回去,宁和尘睡得地方还是温的,自己往前拱了拱,心想:“宁和尘此时已经出了东瓯国的城门了。”
他顺着夜色狂奔,也许会在半路上买一匹马,明日下午就能到巴郡,见到霍黄河和叶阿梅,这一仗可能需要打三天三夜,也可能要打七天七夜,也或许两天就能打完,第三天就返程了。他的意识随着宁和尘的这趟旅程漂泊,已经替宁和尘经历过了一路上的种种,飘飘扬扬,便睡着了。
昨日宁和尘走的时候,李冬青觉得还可以。但早上醒来的时候,只有自己,分别感才强烈起来。他自己一个人便不想下去买馄饨,可昨天晚上也没开伙,就没什么剩饭可以吃,他实在不想做,空着肚子便去了书院。他来得太早,老师和火寻昶溟都还没来。
李冬青百无聊赖,不想念书,也不喜欢念书,在想这一行有几分胜算。
江湖和朝堂的摩擦由来已久,江湖的规矩确实松散,可钻的空子很大。但刘彻要整顿江湖人,估计并非是因为规矩松散,而是因为江湖势力做大,为了逃避交税,越来越多的人上黄金台,而这些人,多数都是一些优秀的壮年劳动力,不读书、不当兵,想去当大侠。身体强壮、武艺高强的人都去当侠客了,谁来打仗?且江湖侠客越多,力量越壮大,也就越难控制,高祖刘邦是怎么当上的皇帝,身为刘家人,刘彻怎么会不知道。如此大患,怎么能不除。
李冬青扪心自问,他若是刘彻,他也要视江湖人为大患。是以这第一仗一定要打,并且要打赢,才能威慑天下。
宁和尘这一去,恐怕并不是几日便能回来的。李冬青越想,越觉得难,越觉得严肃。并不如宁和尘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一个人再强能有什么用,能敌得过千军万马吗?刘彻都已经调东瓯的兵了,其阵仗之大,还需要说吗?
李冬青霍然站起来,觉得待不下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王苏敏脸黑如锅底,黑着眼圈冷漠地打开门,看见李冬青站在门外。
王苏敏:“知道我什么时候睡下的吗?”
李冬青却越过他,直接进门,翻天覆地地找吃的,王苏敏好脾气地说:“祖宗,干什么?”
李冬青找了个甜瓜,拿袖子擦了两下,坐到椅子上啃了口,说道:“宁和尘走了。”
“哦,”王苏敏认命地坐下来给他倒了杯水,并不惊奇他说的话,问道,“什么时候走的?”
“昨晚。”
王苏敏说:“为了你。”
李冬青:“?”
过了一瞬,他忽然明白了。他本没有想到这一层,一直在想宁和尘要走这件事情本身,却没想过宁和尘为何非要晚上走。王苏敏一说才想起来。宁和尘给东海王面子,才趁着夜色偷偷走,而非光明正大地和朝廷做对。而给东海王面子,其实也只是因为李冬青还在这里。
“猜到他要去,”王苏敏仍旧还喜欢说匈奴语,“他们不是好兄弟吗?你不去吗?”
李冬青说:“我不能去。我如果暴露了身份的话反而害了他们。”
“什么意思?”王苏敏不大明白。
“意思是说,”李冬青道,“如果我还活着这件事暴露,可能又要引起麻烦,……而且我还帮江湖人,而不是朝廷。那可能更害了霍黄河他们。”
王苏敏说:“哦。”
李冬青暗示说:“我很想去。”
“我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