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青看了眼叶阿梅,叶阿梅没好气道:“怎么着?”
“没,”李冬青赶紧说,“没事吧?”
“没事,”叶阿梅道,“没伤到我,他是看出来前面的仗已经输了,所以才跑,再打下去没有意义。”
宁和尘调侃她道:“懂得不少。”
叶阿梅道:“没你懂得多,功夫好的人多了是,不稀奇,稀奇的是功夫好还能装孙子的。”
“没人装孙子,”霍黄河开口道,“尽力了。”
叶阿梅才不说话了。
宁和尘没什么所谓,随口说道:“走吧。”
“歇会儿,”王苏敏道,“歇他娘的。”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这是非常疲惫的一天,整整一天没人好受,方青濯这个时候才找到路,等他来的时候,李逐歌已经把闻人三千的尸首搬上马了,方青濯一来就看到这个场面,不敢相信,一句话也没问出口,李逐歌便头也不回地,自顾自地干活。
方青濯反应过来赶紧下马,俩人一起把闻人三千的尸首绑在马身上,方青濯道:“这是……这怎么?”说着眼泪便掉下来,赶紧回过身去偷着抹掉。
李逐歌说:“打仗不就是有赢有输?大惊小怪。”
可人命关天,哪能算是大惊小怪,方青濯站在尸首旁边,仰头淌了两行泪,李逐歌看他哭,也没忍住,转身擦了擦,说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方青濯呜呜地哭起来,说道:“掌门!我们如何跟闻人家交代?”
散仙城的几家门派关系说起来是有点复杂,闻钟家和闻人家其实三十年前共属闻钟家,闻人越和闻人三千是座下两大弟子,因为都各自有些本事,又有些感情,没有撕破脸皮夺位的戏码,闻人三千自己出山门自立门户,成了闻人门。三个门派挨得近,算是邻居,方青濯小的时候在外头闯了祸就说自己姓闻人,被闻人三千拿鞋底抽过屁股蛋,拎着他去找掌门,他吓得要死,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找掌门去喝酒,顺便把孩子送回来。
人到中年,手上的东西多了之后,其实兄弟感情、朋友情谊,都是随口一提,肩上担子太重,少年的锐气自然就被压得变型,可方青濯却还在少年时。
这一天死了不少人,都是方青濯认识的人,他感觉实在是受不了,蹲在一旁哭起来,可能有思及自己今天一个人也没杀,有点自己的委屈也糅杂在里头,眼泪淌得很是伤心,刚好一点,一抬头看见闻人三千的尸首,又一泡泪。
王苏敏看不下去,说道:“他都没有朋友吗?劝劝他去。”
“都死了吧,”火寻昶溟随口道,“你去吧。”
李逐歌把他拉起来,说道:“丢人,别哭了,你看谁在哭?”
方青濯说:“今天闻人越也说了这话。”
“他说得挺对,”李逐歌道,“你还是副掌门,你看看人家怎么看咱俩,仓山河脸要让你丢尽了,擦擦眼泪的。”
方青濯勉强忍住,实在是勉强。
一行人将尸首都驮好,收拾好疲惫,这才缓慢地回去,所幸带回去的不是一个坏消息,所以多少轻松了一些,这一仗终于结束,或许能换来江湖很长一段时间的平静。
李冬青跟在宁和尘身后,有挺多话想说,但又觉得没必要说。
宁和尘从怀里掏出了自己早上蒙脸的布,递给他,说道:“包扎一下。”
李冬青自己给自己把手包好,扣不好系,半天也没弄好,宁和尘从马身上探出身去,给他系了个扣,然后说道;“越来越聪明了,是吧。”
李冬青来了之后,其实心里就有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卫青的阵仗是如何摆成的,若是他在,他第一件事就是斩将军,或许有抽不开身的原因,但宁和尘不像是这样被动的人。后来回去的时候再一想,就知道宁和尘心里还是拧巴的,他一直没解开过那个结,宁和尘心里的结是越系越多的。宁和尘又恨刘彻,又恨江湖,其实他哪儿也不属于,这些人互相杀的越多才越好,死的是谁对他来说都不可惜。就算最后这一仗会打赢,宁和尘也不想给他们任何一方痛快。宁和尘这颗心有多难捂化,李冬青深有体会,但他因为已经捂化了,所以就有点忘了宁和尘对旁人有多冷酷了。
霍黄河多半也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但纵容了宁和尘。
李冬青说:“你也没必要打发我回去。”
宁和尘今天一直戴着沉闷的头盔,说话声音也有些失真,但他此刻应该是含笑的,说道:“你还嫌自己不够威风,恨不得所有人都瞧见你的厉害。”
“看见了就看见了,”李冬青说道,“我已经不怕了。”
“我怕。”宁和尘说。
李冬青被堵住,无话可说了。
这一仗打得时间实在是快,超乎了李冬青的预料,这也有些原因是好多高手就只能打到这个时间,再打下去就和普通人无异,所以只能这样速战速决,这其实是弊端,第一次他们吃了亏,可能就会学聪明了,那下回就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