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尘微笑着问:“你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这么清醒吗?”
田蚡只是莫名其妙地、突然地感受到了危险。
宁和尘掏出了一个小小的药瓶,说道:“这个东西,我刚沾了点在手指上,你就痊愈了,很神奇的一个东西,对吧?”
田蚡:“你要钱?”
“不不,”宁和尘看上去也有些赶时间,随口说道,“不用钱,听我说两句话就行,我就放在这儿。”他把那个金口小瓶,随手放在了桌前。
田蚡看了一眼,他伸手,示意但讲无妨。
宁和尘又问了一遍:“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清醒吗?”这一遍更礼貌了一些。
田蚡说:“你不是说,因为那个药粉。”
“哦,对,”宁和尘笑道,“但本来可以没有这个步骤,你死在这里就行的,我没必要过来。我其实是想说,我专门来这一趟,就是想让你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话音刚落,田蚡忽然好像是噎住了自己的喉咙,忽然开始窒息起来,他按住自己的脖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宁和尘。
宁和尘看了他一眼,还带着笑,始终很浅。
“因为魏其候,”宁和尘说,“我替别人帮魏其候报一个仇。”
如果是宁和尘自己的仇,他都不会这么费劲,非要费这么多力气。他大费周折,因为要替一个混小子,还他的上一辈欠下来的债。
田蚡额头上爆出根根青筋,一步一步地要爬到他的身边,宁和尘轻巧地把那个小瓶子拿起来,然后看着他爬到自己膝下,抓着自己的大腿。宁和尘连真的鬼都不怕,更何况是一个人。
“宰相,你跟我一样都是咬紧了rou就不会松口的狗。”宁和尘低头,轻轻抚摸着他的枯发,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救过他两次,你还是把他害死了。”
田蚡栽倒过去,仰头,脑袋憋得通红,他要死了。宁和尘却又放了他一马,田蚡又吸了一大口气,再憋死过去。宁和尘就是折磨他。
田蚡死死地盯着他,仿佛是恶灵一般。但是他根本在宁和尘的眼睛里找不到一丝的感情,或者说是恐惧,对一个将死之人的恐惧。
田蚡从胸腔里憋出了一个词,他道:“你……”
“我。”宁和尘站起身来,把瓶子扔在地上,看着田蚡恶狗一般扑上去,却找不到瓶子的开口。
那瓶子根本就没有开口。
宁和尘转身走了,留下一阵甜香,田蚡的呼吸又回来了,他脱力一般倒在地上,奇迹般的好像是恢复了体力。
他脑袋里回荡着宁和尘临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你明天死。”
你明天死。田蚡窝在被子里,冷汗出了一身,这已经是上午了,到明天,还有几个时辰?
口不能言、冷汗连连,他除了等死,什么也不知道。
宁和尘走出去,走在阳光下,这明明是六月份的好天气,也觉得没有几分暖意。他把斗笠摘下来,转身回了家,一进门,司马相如在里头等他。看他这个打扮,问道:“你这是在给谁服丧吗?”
宁和尘瞥了他一眼,把斗笠放到一边,坐下了。
司马相如说道:“别一副这个模样,不欠你的。”
“渴吗?”司马相如又说道,“给你倒点茶?吃饭了吗?”
宁和尘这回把视线放在他身上,显然是不耐烦了起来,司马相如便识相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竹简,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哥,你这个竹简,上次送到了,结果我忘了给你了。”
宁和尘接过来,冷笑了一声,然后问道:“我的信,难道不是送到我这里的吗?什么时候还要经过你的手了?”
司马相如:“……”
宁和尘拆开竹简一目十行,看了看,神色确实变了。司马相如还不等他说话,率先说道:“哥,哥,不是这么回事,我没想到会是真的,闽越说要造反,说了几年了,谁见成真过啊,我只是怕你冲动。”
宁和尘一句话也不想听,怒道:“滚!”
司马相如马不停蹄地滚了,滚之前还帮他把门关上了。
第64章 收拾山河(七)
宁和尘下午的时候, 去了趟皇宫, 刘彻坐在矮桌前, 手搭在膝盖上,看着面前的地图。六月的天气是最舒服的日子,不需要冰块纳凉,也没有风,只靠阳光就能把人烘得暖洋洋地, 房里的窗户打开,阳光照进来,刘彻昏昏欲睡,宁和尘走进来了, 他才惊醒过来,擦了擦口水,说道:“啊, 你来了。”
宁和尘说:“找我什么事?”
“嗯?”刘彻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是叫你和司马相如一起来吗?那个东西呢?”
宁和尘淡淡地道:“不知道。”
刘彻大笑起来, 说道:“怎么,他又招惹你了?”
宁和尘看了他一眼,又随口道:“找我什么事?”
刘彻现在已经熟悉了宁和尘的脾气, 知道这个人确实是难搞的, 看着有多漂亮,心里头就有多冷,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