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骄靡走进伊稚邪的王账中,说道:“探子来报, 他们动身了。”
伊稚邪冷笑一声。
猎骄靡坐在他旁边,手指了指四周,说道:“四面都已经部署好了, 火熄灭了、战士们躺在草里,只等他们出现。”
伊稚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徐徐地喝了, 然后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赞赏酒,还是赞赏他。
猎骄靡说:“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伊稚邪看了他一眼。
猎骄靡道:“可以让我来挂帅吗?我想亲手斩杀月氏余孽,你知道, 我与月氏有血海深仇。”
伊稚邪沉默了片刻,猎骄靡的头慢慢地低下去了,等他快要忍不下去,想要后悔自己说了这些话的时候,伊稚邪才说:“那你就去试试。”
猎骄靡瞬间抬起头,跪在伊稚邪的脚下,说道:“多谢左谷蠡王,你放心,这就是那些月氏人最后的一个夜晚,他们谁也活不到天明。”
伊稚邪手里端着酒盏,用手指了指他说:“那是当然,不然活不到明天的就是你。”
猎骄靡咧开嘴笑了,然后退身走了出去。
夜半的时候,远方终于传来了轰隆的马蹄声,从地平线上升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连成了一大片,仿佛是天上滚下来的流火,那些人骑在马上,纵身冲了上来——
猎骄靡趴在草中,等他们一点一点地靠近,忽然一个暴起,喝到:“杀——!”
所有人从四面八方站起来,拉弓引箭,火光四起,顿时流矢漫天,四处都点起火来。
猎骄靡又一声:“杀——!”
骑兵上马,西边是白马、东边是青马、北方全是黑马、南边全都是红马,将这些人团团围住,嘴中吁声四起,手中扬着长刀,一张张漆黑的脸。
一个男孩的声音用匈奴语大声哭喊了起来,从马上跌落了下来,说道:“我们不是敌人!”
马群分开,伊稚邪驾马走上前来,点起火把来放在那男孩的脸边,看清楚了他的脸之后,瞬间神色大变。
伊稚邪怒喝道:“谁让你们来的?!”
一个女人冲上来,把男孩抱在怀里,勇敢地说道:“左谷蠡王,你的手下让我们今天夜半的时候来这里找你,他说你要征用我们部落的全部六岁到五十五岁的人,无论男女。”
伊稚邪瞬间掉转马头,说道:“散!”
一声唿哨声响起,他们当即四散分开,就在这时,士兵中忽然有人抽出了长刀,这些人从四面的角落中忽然暴起,手中架着双刀双/枪,怒喝一声往前推去,四色宝马纷纷嘶啸长鸣,倒了下去——瞬间,有人砍断了所有的马蹄!
紧接着,空洞的悠长的第一声琴声响起,悲伤的乐曲从远方飘来,小男孩不自觉地顺着声音来的方向望去,却发现他们在天上。
琴声如怨如泣,仿佛是从天上流淌而来,数个女人落在了那棵树上,他们穿着白色的纱裙,裸/露着白皙的手臂,微微地闭着眼睛,张嘴轻轻地唱了起来,一唱三叹,婉转悠长。
伊稚邪只是看了一眼,就险些被魇住,他暴喝一声:“猎骄靡!”
但是却没人回答他,猎骄靡慢慢地走下马去,神色似乎已经有些茫然。
伊稚邪两步冲了上去,就要将他拦住,火寻昶溟却落了下来,用长/枪指着他身下的马的鼻尖,马瞬间惊了,往后仰去,伊稚邪险些跌下马去,他紧紧拉住缰绳,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
火寻昶溟说道:“来找我玩玩。”
伊稚邪看着他,眉头紧锁。
这暴乱忽然而起,所有士兵这才反应过来,被骗过来的牧民尖叫着跑了开来,士兵们从身下断了腿的马的身上爬起来,举起了自己的武器,将几个人团团地围住。
猎骄靡却慢慢地走向了那颗大树,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大歌女低下头来,神情似悲似苦。
就在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们脚下的时候,猎骄靡眼珠忽然动了动,他视线忽然往下一甩,看的是他腰间放的那把刀。
一声轻轻地响动,几乎听不见,他手指一弹,把刀出鞘。
李冬青从树后走了出来,神色深深,没有说话。
猎骄靡把手从刀上放开,双手背在后头,状似有些意外,说道:“刘拙。”
“猎骄靡,”李冬青说道,“好久不见了。”
当年猎骄靡和李冬青也有短暂的缘分,还给千机喂了一袋Jing米,俩人都很爱马,说了不少话,那时候估计谁也没有想到大家会走到今天。
猎骄靡道:“你现在和月氏一伙儿了吗?”
他一直用匈奴话来说话,李冬青用汉语回答他:“是。”
“那是不是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猎骄靡问。
李冬青伸手,示意他可以随意,道:“让你三招。”
大歌女微微皱了眉头,但是没有说什么。猎骄靡显然对月氏的手段有所防备,所以才对没有中招,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依靠李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