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朴跪在地上为王应桀系上腰带,眼睛还红红的,发丝凌乱,双唇深深的咬痕。小王爷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待男妾服侍罢,便伸手将他扶起,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王应桀能摸到厚朴虎口处因为习剑而磨出来的老茧。
“王爷快些去吧,客人们等急了。”厚朴面上未露出半分的埋怨,只是低着头抽回了自己被握住的手,如同先前王应桀抽回自己的衣袖一般。
王应桀觉得有些好玩,这小男人还是有些骨性的,应当是气着自己呢。便道:“厚朴真是无情,自己舒爽时求我怜惜,爽够了便连手也不让我碰。”
厚朴闹了个脸红,犹豫了片刻,又将手放回王应桀的掌心。
他始终是真心实意地爱着王爷。
王应桀走路带风,外八甩臂,虎虎生风,好一个纨绔做派。
小姨娘赵青青已经在灵堂外头候着他多时,身旁跟着个不过十几岁的小丫头,哭得梨花带雨。
瞧见了他,王应桀心里头有几分的不舒爽,走上前时却笑容灿烂:“见过姨娘。”
还在哭着的小丫鬟显然是被小王爷的笑容给震惊到了,她从未见过有人在灵堂之上还能笑得如此开心。
赵青青却反应平平,娟秀的面庞上挂上一个微小的笑容:“小桀。”
儿时,赵青青便是如此称呼他的。
王应桀心下恍惚,面前穿着素白孝衣的男人,好像又回到了莽苍学堂,木椅上,茉莉花旁,笑容腼腆的模样。
“小桀。”赵青青的又一声唤回了王应桀的思绪,小王爷眼睛中的温和渐渐散去,漫不经心的笑容里都带着些冷漠,他道:“人都说,孝衣最显俊俏,姨娘果然艳光四射。”
耳边,是下人们倒抽气的惊呼。
赵青青却像个痴儿,笑容不改地拉起自己孝衣的下摆,左右侧身给王应桀看,问道:“你说得可当真?”
“自然。”
赵青青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开心的事情,还想再转几圈,硬生生地被身旁的小丫鬟拉住立在原地。
她的这位主子,脑筋有些问题。
老王爷在世的时候,下人们从不敢议论这位年轻的姨娘,仿佛他的年轻,他的身份,他的痴傻都是逍遥侯府不可言说的禁忌。
赵青青的父亲是本朝一位七品小官,乱党案被杀头时,官位仍是七品。赵青青本无飞上枝头的可能,只不过他在入学堂的第一年就结识了小侯爷王应桀,同为竹马的还有魏将军的儿子魏吾光,也许是少年单纯,王、魏二人从未因为赵青青的痴傻而嫌弃他,反而一路护着他长大。
直到……赵青青家破人亡,老王爷娶他过门。
染指儿子的朋友,这本是被千古唾骂的丑事,但是朝里朝外无一人说老王爷的不是,只因为他为人正直,广积善德,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
也有人说,老王爷娶罪臣之子,是因为同情赵青青在落狱时被小卒破了瓜,已是残花败柳,入府时便怀着野种,老王爷仁厚,不仅没有嫌弃他,还同意他将孩子生下来善待,只可惜痴儿福薄,最终也没有留下孩子。
一切的一切,真真假假。
灵堂一早便布置妥当,王应桀同赵青青一前一后,领头众人跪在老王爷的棺椁前,大将军魏瑾贤亲手为世交好友提上了“寿”字。
王应桀漠然地跪着。
王应桀的爷爷是前朝降臣,位高权重,但是到了老王爷一辈,便只留爵位没有官位,所以虽然贵为逍遥侯,但朝廷中除了与王家交好的大将军,并无多少前来吊唁的达官贵人。
宾客一一拜过已是傍晚时分,王应桀多半时间是跪着的,便膝下发软,心中不耐,耳边听着哭哭啼啼的声音更是烦躁,冷笑一声,暗道,是我死了亲爹,又不是你们,怎就哭得比我还伤心了?
无聊至极,回头瞥了一眼左手边低着头的厚朴,又瞥了一眼右手边双眼茫然的赵青青,心里头有了打算。
天已渐黑,下人们都退去了门外,房间里只剩下小王爷,姨娘,厚朴,和几个贴身下人,片刻后,小风微起,只见王应桀双眼泛白,闷哼一声,昏死了过去。
厚朴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扶住自己的相公,见他双唇发白,赶紧叫人拿茶水给王应桀服下,半晌才见他微微转醒。
“王爷,王爷,你不要紧吧?”厚朴焦急地唤着相公,王应桀虚弱地应了一声,回答道:“大约是跪久了,不要紧。”
厚朴的手轻拍他的后背为他顺气,“老王爷刚过世,您莫忧伤过度,身体要紧。”
“是我身子太差。”王应桀挣扎着要起身,厚朴要扶他,却听这人道,“姨娘扶我进去歇息会儿吧。”
厚朴微微发愣,但瞧着王应桀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便说:“劳烦姨娘,我在这里守着便是。”
赵青青起身时打了个趔趄,却快步走到王应桀的身边扶住他,嘴上还问:“小桀,你不舒服吗?”
厚朴赶紧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王应桀嘴角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