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日头偏西了一点儿,捡起赵离人的那根木棍,踉跄着起身。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得找个地方安顿自己。
只是如今的他根本就没什么力气,走不远,所以就在官道附近找了个小草垛。旁边是个茶摊儿,还能讨口水喝。
而且......万一他死了,也不会没人知道。棺材就不指望了,但是至少......应该是有条草席的吧。
陈庭月乱七八糟的想着,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已经繁星漫天。
身上的热度没怎么降,陈庭月也没在意,缓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茶摊儿,已经收摊了,就留下一盏小小的煤油灯。
嗓子干涩的快要冒烟了,挣扎着起身,陈庭月一只手捂着肩膀,一手走到茶摊前,来到放水的水缸处,用手捧起两捧凉水。带着寒意的冷水滑过干涩的喉咙,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咳了两声,陈庭月转身回到草垛。从怀里掏出半个干饼子,随便咬了两口就又塞回去了。
饼子太硬,咬的他腮帮子连带着脑仁儿都是疼的。不吃了。
仰头看了一会儿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陈庭月扯了扯嘴角,收回目光,将衣襟拉下来看了看。伤口周围红肿的厉害,流出的血污与赵离人给他敷上去的药混合在一起,已经变成了黑色。
深吸了口气,陈庭月将上面的药渣和血污一同擦掉,用另一只手和牙齿重新换了一条布绑起来。
做完这些后他已经一头的汗了。感受着浑身上下的无力感和肩头的刺痛感,陈庭月再度闭上了眼睛。
浑浑噩噩的他根本睡不好。直到临近夜半了,他突然感觉到有人正在看着他,猛地睁开眼睛,接着微弱的月光和不远处的煤油灯,他看的清楚,不远处确实站着一个人。
赵离人 !
那人竟是赵离人!
“你......”陈庭月怔楞的看着他。
见陈庭月出声,赵离人一瘸一拐,但是速度极快的冲了过来,冲到跟前后,一句话都没说,小心避让着他的伤,然后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
陈庭月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声,这才回神,眉头顷刻就皱了下来,冷声道:“你为什么回来!”
赵离人紧紧抱着他不放,沙哑着嗓子,“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那车坐不下两人,”陈庭月解释了一句,又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赵离人声音低沉,“你不在,我就回来了......”
陈庭月顿时火起,“糊涂!你不要命了?”
赵离人则任由他骂,眼眸微红,静静的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不狡辩,也不动。
“赵离人!你还记不记得你的身份?怎么能做出这种儿戏的事情!”陈庭月气急,“我护不住你的,你还跟着我干嘛?找死吗?你还想不想活着、想不想当皇帝了?”
赵离人仍是不坑声。他当然想活,也想当皇帝。但是......他想跟陈庭月在一起。
陈庭月气的头发晕,“你真是......你竟然胆大包天的自己跑回来......你的腿......不想要了吗!”
赵离人动了动那条灼烧刺痛的腿,没吭声。
“身有疾者......不可为帝!你把自己的腿折腾废了......就算回了京城,你也当不成皇帝了!”
“谁让......”赵离人蹭了蹭他的脖子,“谁让你不要我了......所以我才......出此下册......”
“赵离人!”陈庭月呵斥,一脸怒意,“你说的叫什么话!我已经跟你解释了,那辆车坐不下!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好不容易把你送走,你倒好!”
赵离人抿了抿嘴唇,继续闭嘴,不过抱着陈庭月的手却又紧了两分。
陈庭月心烦不已,将他推开。赵离人悻悻放手,不敢再死皮赖脸的贴上去,陈庭月还伤着,不能让他使劲儿。
陈庭月闭了闭眼,揉着隐痛的眉心,沉声道:“我给你找马车,明天一早就走!”
赵离人心里一慌,急忙拉住他的手,“我不走!”
陈庭月抬头看着他不说话。
赵离人更加心慌了,“哥......我不走,你别赶我走......”
见他一脸彷徨失措委屈巴巴的样子,陈庭月心里一软,不过仍是硬着心肠,“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是赵氏皇族唯一的血脉!当今皇帝唯一的嫡子!天下唯一的太子!未来唯一的皇帝!容不得你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赵离人无措的拉着他的手,“我......我不是肆意妄为......我听你的......只要你跟我一起......我都听你的!你跟我一起走行不行......”
看着赵离人满眼都是他,满脸的依赖,陈庭月心里蓦然一痛,说不出的心酸苦楚。好不容易强硬的两分心也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