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象过无数种与陆遏尔重逢的场景。
或许在不起眼的小巷里、我正满脸呆滞地望着夜空,有人紧贴着我的躯壳耸动作恶。他在经过时会微微蹙眉,只因为那令人作呕的搅和水声,和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气味。
足以令人想要快步离开——
他只会在不经意间赐我一个眼神,也许会错愕,也许会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他的记性实在不算好。
又或许是在哪个Yin暗的土堆、角落里,看到我已然被玩弄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被草率的灰土掩盖,死的时候连舌头都被割裂开,看起来只剩下可怖。
……
什么可能性我都想过,肮脏的、可悲的,我都想过。
却从未想过眼前的画面。
我的Jing神已然紧绷,浑身的肌rou僵硬得发颤,我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我原本坦然承认自己的罪状、所有的勇气,全都因此时此刻坐于我对面的这个人,尽数土崩瓦解。
脑袋上方的灯光雪白明亮,双手搭在膝盖上。我圆睁着眼,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响亮,盖过所有的呼吸声。
硕大的审讯室里,我感到了久违的窒息感——
上一次窒息是什么时候呢?
其实也没有多久,也就在昨天……被晏敏学掐着脖子压在沙发上的时候,窒息感接踵而来。他是我的好哥哥,教了我太多不必要的东西。最后却也变得跟其他男人一样——还比那些人虚假得多,淌着过于刻意的眼泪。雨夜交加的夜晚,试图Cao我这个他平日里最最厌恶的亲弟弟。
他试图为我本就千疮百孔、肮脏杂乱的人生再添上一笔。
接着我就……
嘈杂的雨声逐渐散去,我终究回归于现实的宁静沉重。这时,始终不敢抬头面对的人忽然开口叫了我一声,“晏时清。”
“你杀人了。”
过于熟悉甚至早已烙印在骨血里的声音,迫使我的心脏被浓烈的酸涩感重重包围。我的双手还戴着冰冷的手铐,随着颤抖的频率、灯亮的反光,一瞬间灼伤了我的眼。
“……”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犹豫了半天,僵硬的手指下意识合拢成拳,“……我杀了人,我该死……”
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也没有必要辩解,因为他是陆遏尔。
他是我一直都憧憬喜欢的陆遏尔。
灯光似乎暗了一瞬,我不知道陆遏尔在以怎样的目光看我,我只知道他变了——似乎也没有变,变了的只有我。
从来不知反抗为何物的我,竟然会在被自己哥哥强暴的情况下第一次做出这件事。我只记得当时的雨声很大,晏敏学那张带着泪痕的脸庞近在咫尺,他向来知道如何让我服软,他会让我哭着喊着想回家,也会哄着笑着递我一颗甜糖。
他会让我尝一点甜头,再让我用加倍的时间偿还。
他一向了解我、懂我,但也总有失误的时候——
比如这一次。
我实在是无法形容当时自己的举动,只记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嗡的声音,视线恢复清晰时,晏敏学已经倒了下去,奄奄一息,浑身都是被我用刀扎出的伤口,我被溅了一脸血,还浑然不知地继续手起刀落。
后面的事情也实在模糊,或许是因为破旧的大门没有关严实,味道传遍了走廊楼道,又或许是邻居听到了晏敏学的惨叫声,没有丝毫犹豫地报了警。
所有模糊的意识都在听到陆遏尔嗓音的时候,清晰明了。
我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都不应该是这种。
陆遏尔不再是只属于我的“尔尔”,他在离别我的这段时间里,变成了我所陌生,又期待的模样。
我实在是无法抬起头面对现在的这一切。
我的掌心还有未干涸的,属于晏敏学的血。
我的rou体、灵魂,早已肮脏到无可救药,却偏偏……
留了一处光亮给陆遏尔。
我想流泪,又不知为何流泪,只能暗自吞咽下苦水,安静地坐在只有我与陆遏尔两个人的,审讯室里。
◎
母亲离世前的最大愿望便是我能与晏敏学搞好关系。
在她眼里,似乎没有好坏喜恶之分。我俩是亲兄弟,就该好好相处,相互扶持。
可我食言了。
这是母亲离世前的愿望、恳求,可惜我没有做到,但我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因为是晏敏学先动的手,我只是还了手而已,我没有错。
我只是食言了。
每每闭上眼,脑子里浮现的便是母亲那张因遭受病痛折磨而憔悴苍白的脸庞,她的眼神很纯粹,枯瘦的左手却死死抓着我的胳膊,忘记修剪的指甲嵌入了我的皮肤,挺疼的。
她说完自己的愿望后便咽了气,留给我的只有胳膊上的抓痕,好像我不答应她就要把我的胳膊给废掉。她一向认为,是我不想与晏敏学搞好关系——可我并不是不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