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韩云听见了,那是祁亭的声音。
……越来越近了。
骁韩云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朝祁亭跑来:“祁亭??”
所有人都说祁亭是jian细,他被收押的这半月里,骁韩云日日托人照应他,却碍于身份迟迟未来看他。
骁韩云知道军营重地,除了皋戌的将领,没有人能靠近元帅的营帐,唯一进去的外人便是祁亭。
但骁韩云始终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祁亭所为,他宁可相信是骁家军的设防出了漏洞,被他人乘虚而入了。
骁韩云踩中了一条沉重的铁链,一个踉跄摔进了一个如铜墙铁壁般的怀抱。
“祁亭?”他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双臂,“是你吗?”
祁亭抚着他耳侧的发丝,轻轻笑了:“是我。”
骁韩云焦急的脸上浮现了一抹仓促笑意:“他们认定了你是jian细,定会在开城门之前杀了你,你快走!”
祁亭顿时神行一震:“我走了你怎么办?”
“你不要管我,皋戌的将士们不会放过你的……镇守城门的是我骁家军,我亲自送你出城!”骁韩云道。
祁亭是南粤人,只要打开城门将他送到南粤军阵前,他的国家会保护他,只有他的国家才能保住他!
“祁亭你怎么了?”骁韩云听他久久不说话,愈发着急了,“别犹豫了,现在就随我出城去…”
“将军。”祁亭忽然打断他。
骁韩云听见他道:“你怎可如此轻信他人,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真是那个jian细呢?”
骁韩云一怔。
祁亭听见他犹豫而杂乱的呼吸。
骁韩云想过,可是城已破,一切已成定局,他唯一还能做的,就是以自己项上人头,换全城万余百姓的性命,以及…祈祷自己不要信错了人。
骁韩云并未回答,只是说:“救你…是我最后的愿望。”
祁亭:“你要降了?”
骁韩云冲他一笑,点了点头。
“他们会杀了你…”祁亭的声音沉得喑哑。
骁韩云神色不变,声如温泉:“我知道……可将士生当卫子民,死亦为国家……这是我的归宿。”
祁亭摇了摇头,紧紧握住了他略到薄茧的手:“这不是你的归宿,你的归宿不该如此。”
即便全城的人都死,骁韩云也不能死。
骁韩云笑了:“我从不喜杀戮,却还是做了这个将军,或许唯有死……我才能放下刀剑。”
“跟我走!”祁亭攥紧了他的手,“你跟我走,我向你保证,往后余生的每一日,你的手都不必再拿刀!”
骁韩云怔了很久,极缓地摇了摇头,声音颤抖得只剩气音,嘴角却仍噙着笑。
他很想,但他不能。
“你必须跟我走!”祁亭骤然喝道,“我现在便打晕你,将你带出城去!”
骁韩云被他捏得骨节生疼:“我父亲曾说,这世间一切的断舍离皆因缘分已尽,你我已经缘尽,你带不走我了…”
“胡说。”祁亭低吼,“我今日偏要将你带走,谁要杀你,就先杀了我。”
骁韩云笑着,泪水却浸shi白绫:“祁亭…”
祁亭是这个世上,第一个说与他同生共死的人。
这样的人,这样的祁亭,让骁韩云如何忍心怀疑他。
骁韩云抑制不住有些抽泣,祁亭将他轻轻用在怀中,在他耳边吐息沉缓:“跟我走,好不好?”
必须要走!祁亭必须活下去!
良久后,骁韩云点了点头。
大街之上满是惊叫乱窜的身影,出了官牢,祁亭走上了高头大马,将白衣胜雪的骁韩云护在怀中,径直朝城门策马而去。
城门前处早已不见了布衣百姓的身影,严阵以待的铁甲士兵贯穿了三条长街,城楼之上弓箭手排列成墙,一门之隔外,是南粤的八千铁骑。
城楼下,祁亭率先下马接住了骁韩云:“小心。”
身着盔甲的副将上前扶住了骁韩云:“将军,南……”
骁韩云不动声色地捏了副将一把,示意他闭嘴。
骁韩云骗了祁亭,说自己来城楼是要将骁家军的虎符交出,然后再跟他离开,祁亭相信了。
“祁亭?”骁韩云的手在空气中抓了抓。
祁亭赶紧接住他的手:“我在。”
骁韩云笑了笑,祁亭总觉得他笑得悲戚。
祁亭的手特别暖,在骁韩云失明的日子里,这双手总会扶着他,牵着他,为他斟茶倒酒,为他束发,因为这双手的存在,骁韩云甚至想过,即便自己再也看不见也无所谓,可如今他还是有遗憾。
他还没亲眼看过祁亭的脸,祁亭对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温柔的,和对其余所有人都不一样,骁韩云总会想,他的眼神一定也同样温柔。
只是他看不到了。
“对不起……”
祁亭听见骁韩云这么说。
骁韩云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