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月看来可笑,与他唱反调:“不能说的东西就该烂在肚子里,你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怎么着,还想管住别人的?”
白星回立即懊丧垂头。
“这孟不秋仅次于孟竹,倒是教人想会一会,看看是胜在武艺,还是胜在心智。”公羊月抚摸着宝剑上缠着的缑带。
白星回缩了缩脖子:“其实哥哥跟他关系更好,以前总是一起切磋武艺,我倒是有些怕他,他这个人藏得深,也可能是我不识时务,时常分不清正话反话。”
“一族之长,若是没点城府,早就叫人给暗算了。”崔叹凤抬头望着枝条上跳跃的云雀,旭日的金色从翅羽的缝隙中洒下,铺落在他仰起的脸颊上,那一刹那,眼睛里是了然,通透,还有哀思。只听他顿了顿,轻声道:“这个道理,还是明郎告诉我的。”
这明郎自他口中提及已不止一次,要崔叹凤这般风华绝世的人年年岁岁,日日月月惦念,却又是什么人物?
乔岷不上心,公羊月和双鲤绝口不提,晁晨虽心有好奇,却也忍了下来。
没一会,公羊月已经把话扯远,揪着白星回问:“你哥呢?”
“他不见了,我出来就是为了找他。”白星回把手掌贴在唇边,用气声回他,“我怀疑,我怀疑他去了帝师阁。”
“做甚么?”双鲤耳朵尖,听着“帝师阁”三个字,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
白星回五指并掌,做了个杀人的动作。
“干嘛?把阁主一刀切?”公羊月踹了身边小子一脚,又像个Cao心的老父亲一样,把张牙舞爪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人的双鲤拎开,“得了吧,你爹都做不到,一阁一教斗了这么多年,谁能搞死谁啊?”
几人抵达孟部主寨时,已是戌正,夜色如墨,繁星密布。孟不秋赤足站在爬山竹楼上,身上是式样不同于中原的花青长袖衫子和黛色宽裤,披着一件绣花Jing致的外衫,顶戴布帽,两耳坠着白银珰。
走近些,高举的火把照出容颜,细长的眉眼眯紧打量,上下唇薄,微微抿起,他两手张开,向前随意搭在竹栏上,向下俯视,像个天生的领袖。
等人到齐,孟不秋这才施施然走下竹楼,只是头一句却不是对公羊月几个外来客说的,而是朝着白星回:“噢,你也来了。”
那尾音拖长,有种说不出的悚然,和着那晦暗的目光,像极了盯着猎物的夜枭,饶是白星回生得阳刚,又灿如明日,却也不由退了半步。
在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气氛弥散开来之前,孟不秋及时止住,微微一笑,行了个古礼,把公羊月和崔叹凤请上了楼,显然是刚过界便拿了消息,早有准备。
双鲤干等了会便坐不住,甜甜蜜蜜对着几个孟部的女孩子“姊姊”“姊姊”地叫,拉着一旁玩儿去。眼下就只剩白星回、晁晨和乔岷三人在外闲聊。
晁晨方才便注意到这位少教主的动作,眼下又看他满手心的汗,心里不安,七上八下:“有这么可怕?”
白星回干笑两声,忙就着腿裤擦去汗渍。等人全进了屋,燃上灯烛,他才盯着脚边石缝里生出的绿绒蒿,用脚尖蹭了蹭,幽幽开口:“孟不秋他不仅是族长,而且也是苏尼,噢,就是你们常说的巫师。我总觉得他能看穿人心。”
“以前,我哥老是揍我,但我一点不怕他,因为我俩是亲人,再如何他也不会伤害我,但孟不秋不一样,他让我觉得……很危险。”白星回蹲下身,将那把绿绒蒿大力攫出,紫蓝色的小花随夜风摆动。
听完他的话,晁晨不禁朝竹楼多看了一眼,隐有担心。
“七岁时,巫姑带我来孟部玩,请喝最好的坛坛酒。我一喝酒就发红起疹子,但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在滇南不能喝酒,会被嘲笑娘们儿似的。我想着抿一口,就一口,趁人不备再偷偷吐出来。但他忽然就走到我身边,抢走坛子替我喝尽,并悄声问我——”
“你不能喝,是吗?”
“……那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在这之前,我从没见过他。”
辣手摧花后白星回又舍不得扔,一根一根挑出来,边说着话,边沿着护栏,将其插在风蚀空的竹节里,看起来颇有闲心。
插完一面,他信布走到了屋后,晁晨和乔岷就跟着他。
“大可不必介怀。”乔岷难得搭腔,“我听说有些人,天生鹰眼,善于观察。在王庭时,我亦见过不少贵人,很会察言观色。”
白星回叹了口气,若只这一件,他当然不会郁结在心,可诸如这般,还有很多——
“你们不晓得!我幼时尤其喜爱凤凰花,但凡我来,隔天房内定是花红如海,问婆子仆从,都说根本无人进过我的房间。要知道,这我也没同人讲过,包括哥哥在内,最多,最多只是路过凤凰花树下时多看了一眼。就算如你所言,身边总有人时时紧盯,也足教人毛骨悚然。”
晁晨见他情绪多有激动,怕惊扰楼上,便出声安慰:“也许只是巧合。不如反过来想,若真有读心之人,要么已是登天势,要么早成草下骨,怎么会屈居一隅?又或者孟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