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之争,往往不是输给对手,而是输给自己。
棋子“叮咚——”落下,晁晨摘下黑布,拱手认输,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输了。
“高明。”公羊月憋出两个字。
晏垂虹轻叩桌面,令他看着自己,将方才的话一字一句重述一遍:“年轻人,你可听懂我的话——人,是会变的。”
人是会变的,邪心堕魔道,浪子可回头。
凡事不过一念间。
“人生就如下棋。”
公羊月先是低笑,而后朗声大笑,随后起身,对着晏垂虹郑重抱拳:“晏家主,在下受教!”这突来的动作,把晏弈和晁晨都吓了一跳,前者是猜忌他搞鬼,后者却是单纯震撼,毕竟能让这家伙低头的人,当世已不多,便是帝师阁阁主,他都未必放在眼里。
晏垂虹推开小几,招呼孟婉之备饭,自己竟是要下地走动。晏弈看直了眼,等回过头来,人已经走出房门,他又是拿冬衣,又是提手炉,匆匆忙忙扔下屋子里两人,赶了上去,却在门槛前呆住。
阳光下,病中无血色的老人重振Jing神,两手拿环,挥动拳脚,一口气练了好几个把式。
“这样子,今儿得给公公加两道菜。”孟婉之也随之一道喜笑颜开。
晏弈脸色缓了许多,便是晁晨和公羊月打身边过,也没了针锋相对,只是为过去的面子,仍有些冷硬:“两位一同吃吧。”
一胜一负,晁晨心中懊丧,没什么胃口,饭菜几乎没动,倒是公羊月兴致好,当着他的面吃了两大碗,还很看得开。
小一阵午睡后,未正,第三局开。
这一局,正是双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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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求抱抱\( ̄︶ ̄*\))
第054章
双人局, 晏家出战的自是晏弈夫妇俩,孟婉之会两手棋,却不好此道, 棋力较弱, 但晏弈自幼长在本家, 乃晏垂虹亲自教导,下棋的火候功夫可不比他的武功差。
这一强带一弱, 倒是和晁晨与公羊月相对, 只是细究下来,却又天差地别。
都说夫妻一体, 同心同力, 晏弈性格本就保守,下起棋来更是四平八稳, 不盲目求捷, 只一心围子, 是个实地派。而孟婉之对这脾性显然了如指掌,也不需出奇巧, 只需挑挑拣拣, 帮他补漏, 立时二人的棋便如铁桶一圈, 滴水不漏。
晁晨知道,这棋不能拖, 越拖胜算越小, 中盘需得杀伐,最好能打入破空, 搅乱对方的布局,但这样的棋路非常凶险, 守的一方可以不变应万变,而攻的一方,则需时时变通,若有一人起子,还能如此,两人无法言说,最怕出臭棋。
怎样才能告诉公羊月?
作弊?
不,若说临出门前,他抱着胜意,还有这般想法,可刚才那一局棋落败,将好打在他七寸上,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却不想再以这样龌龊的方式去讨回颜面,那样反而丢尽颜面,至少在自己的心里如是。
他看了一眼公羊月,硬着头皮下了一手。
公羊月眼前一亮,转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这一笑,笑得晁晨心惊rou跳,好在接连几手都中规中矩,对局势来说虽差强人意,但好歹没有坏棋拖后腿,晁晨还是有信心能救回来,直到——
第六十一手后,晁晨在前顶得有些艰难,过去的不犯错到眼下的境地,便成了错。
汗水顺着侧脸,一路滚到下颔,最后滴落在棋盘上,跌成八瓣晶莹花,他伸出手探向棋盘右上,深吸两口气,匆匆落下。孟婉之再接一手,不知是意会了晏弈的意图,还是神来一笔,对杀顿时被推向高|chao。
可以说,关键便在公羊月手中。
晁晨觉得心脏被一双手狠狠攫住,连带呼吸骤止,眼睛更是恨不得贴到棋盘上,偏偏公羊月握着棋子把玩,迟迟不肯落。在外人看来不过长考,但晁晨知道,实际不定是在琢磨个什么。
顺着目光望去,回到失陷的右角,晁晨定睛一瞧,心中不啻于波涛惊澜。
这局面……
这局面他曾经遇上过,在他年少之时。那会心气盛,血气刚,横冲直撞,未想过回头二字,展露在棋盘上,曾因此失去半壁江山。和过去唯一不同的是,那时他执子为黑,而眼下却是执白。
执白!那便是还有机会!
方才孟婉之那一手走的是——是点!也就是说,只要公羊月贴着已有的白子再长一手,便能活出一口气,但他未必会想得到。过去未看透的棋,在今日却被瞧了个彻悟,晁晨紧攥双拳,甚至忍不住想要通暗示,但他太紧张了,以至于脑中乍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讲好的暗号。
公羊月抬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指尖,连晏垂虹头都偏头探看。
“啪嗒——”
白子落盘,往斜右上点在小尖位,晁晨倒抽冷气,喉间当即是热辣辣的疼,可就在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