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容置喙的语气伤透方婧的自尊,她嘴上强硬:“剑谷地盘出了事,自然有剑谷的人来接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多事!”
“师姐,月师兄他毕竟……“
公羊月冷冷一笑:“你要找死,不要带累旁人。”
等人彻底远去,方婧才握着剑,发脾气把脚边的杂草灌木砍了个七零八落泄愤,不住叨念着:“若是夏侯师兄还在,绝不会这般说话。”思及故人,她悲从中来没了锐气,回头多看了一眼放倒在地上的死尸,心中戚戚难安,摸着手腕上的鸡皮疙瘩,喊上季慈下山。
可喊了两声,背后无人来应,回头瞧时,那少年正盯着身旁一棵老树出神,后知后觉哼哼两声:“那里,好像有什么声音。”
方婧一凛,竖着耳朵听:“什么声音,起夜风而已!”
“不是啊,真的!”季慈紧张地摇头,“剑谷品考,我的耳力可是上佳,是真的有声音,悉窣悉窣。”
方婧定睛一瞧,猛地按住他脑袋,推着人扑出去。
只听“咚隆——”一声,那棵老树在风中折断,砸了下来。方婧拨开没膝的长草走上前,脚下泥沙滑滚,她这才发现下方是个不高不矮的陡坡,而那棵树正好长在边缘,从下往上,自是能第一眼看见。
树的断口一大半齐整而平薄,而底端却粗糙杂乱,瞧着像是有人从下头吊上来,因而斫断半木,而夜里山高风大,几经摇曳,终被摧折。季慈听到的声响,便是断口磋磨的杂音。
如此看来,或许凶手是从此处而来,既然要借助绳索,下头保不准留有手脚印。
“我去看看。”方婧不等季慈响应,径自贴着那坡壁滑下,钻入丛林。
季慈无奈,只能等在原地,这一等便是一宿,等阳光从云后破晓,他一个激灵惊醒,才发现无人归来。想到公羊月的告诫,急得他欲哭无泪,大呼后无人相答,只能咬牙,也跟着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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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竹城西北有个满是作坊的庄子,大半是打铁匠和木匠。
据说从前剑谷附近的村寨中,很有一批慕名而来的铸剑师,企图借山系灵脉汇聚之Jing华,锻造出能媲美先秦湛卢、鱼肠、干将莫邪的名剑。然而数十年寒暑,成名者鲜少,倒是后来秦晋兵争中受到波及,为乱兵扫灭。而那些在混战中侥幸逃过一劫的人,零零散散逐渐汇聚,重新择地聚居。
至于木做手艺人,倒是不难理解。西北依山,山中多木,正适宜做些家具农具,筑些屋舍谷仓。
公羊月施施然朝里行,小路左右,甭管是当炉敲铁,还是刨子刨木,皆是视若无睹,目不斜视。一直走到庄子正中分界,他才挑着一家院子,推门而入。
说来也是新奇,旁的都是一买卖归一买卖,但这家却跨着两类活,左一半堆着木料,又一半架设水缸和红炉。晁晨抬头,从右往左沿着篱笆打量,却连半个招牌也没瞧见。
听见动静,里头麻溜跑出个汉子,边走边打呵欠,像是冬月没开张,在屋里头睡大觉昏了头,走路鸭子摆不说,差点一脑门撞到公羊月身上。
“这位客官,要点什么?”伙计抄手塌肩,满面堆笑。
公羊月伸出一根手指:“一辆车。”
“牛车、马车、拉货板车还是四轮车?”汉子立刻来了Jing神,不在城里谈货,能寻到作坊来的,多半都是挑剔又多金的主,“柏木、香椿、红白松、鸡翅麻栎应有尽有,即便是百年难觅的金丝楠木,也保准给备足。”
“都不要,”公羊月淡淡道,“只取不材之木所造。”
汉子大惊:“客官怕是有何误会?这不材之木又如何能造东西?”
公羊月摆手:“把你们东家喊来,他会。”说完,便叫上四人,倚着木料相候。那汉子只是个伙计,看五人中有二冠剑,心道是来挑衅,便往后院纠集人抄家伙守住门,随后出来把人请入内。
晁晨本走在前头,被公羊月拽了回来:“你走我身后。”
穿过堂屋,一只脚方才跨过门槛,便是刀枪剑戟全招呼了过来。按理说一招就能解决的事儿,公羊月愣是放水,不是勾花了衣裳,便是划破了云佩结环,总之好不“狼狈”。
这时,门外有人哼着山调子,提着个竹篓,扛着根长杆往里来。
先前主事的伙计听见声,立刻屁颠颠奔过去,把事儿原原本本老老实实交代,不曾想,那人一听不材之木,脑子一嗡,赶紧扑到后院:“别打,别打!仔细打坏了!”
伙计跟来,在后头帮腔:“贵重的东西都挪了去,东家可放心吧,一样没坏。”
“我是说人,谁说东西喽!他要是掉了根头发丝,我下一季保不准只能吃糠咽菜!”作坊的坊主干嚎两声,挤进去挥手止乱,哪知他一冒头,所有人都急匆匆退了开,方才还“挨打”的公羊月眼中带笑,出剑朝他刺来。
坊主叹了口气,把竹篓子一甩,抬手横杆一杠。
杆子从中被斩成两截,一左一右拿作双手剑使唤,在旁人惊异不定的目光中,两人自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