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风如练紧裹羊皮,围坐在火炉前,等收拾的妇人离开后,从怀中摸出一枚梅花钉:“启哥,这是当时在终南山,我从围杀咱俩的杀手头领身上抓下来的,就是那个出入总持着一束花的人,你可能瞧出来历?”
公羊启接过,反复翻看。
“这个人在江左蛰伏那么久,不知还藏着多少祸事,如今朝中人心不稳,苻坚又攻占燕国,意欲吞并北方,绝不能放任贼子乱道!”风如练义愤填膺,急得那是满头热汗。
“左不过江木奴的走卒,反正人已经被我杀了,总不会再兴风作浪。”公羊启替她抚背顺气,见看不出个所以然,便把梅花钉贴身收纳,“如练,你别急,江木奴和他的‘破军’在北,若要同南方联系,不可能没有中间人,只要切断这层关系,他们的势力想再死灰复燃,便没那么容易!”
风如练忙问:“可有线索?”
“现在还拿不准是谁,不过根据‘开阳’之前收集到的消息,这个人恐怕是逃到了代国,若能安全抵达云中,或许能继续留意。”
理是这个理,但眼下境况,却是不容乐观,能不能到盛乐城还难说,更别提打探消息,想到这儿,风如练两手磋磨,忧心难安:“启哥,我这心头突突直跳,那个持花人死前如此干脆,只怕后继有人。”
她下意识去攀公羊启的胳膊,目光颤颤:“我……我始终觉得江木奴没有死,不然为何还有这么多人阻截我们?我很担心其他人,还有,还有公公那边……”
“不要多想,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和孩子,”公羊启大臂一展,将爱妻搂在怀中,温声细语地安抚,“江木奴已经死了,几位前辈联手之下,他身受重伤,根本没有办法逃出生天,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罢了。以江木奴的狡狯,即便死也会同我们拼个鱼死网破,如果他的人真那么容易收手,我反倒觉得不安。”
“爹那边更是不必担心,几位师叔与他同行,上次分别前,他有说过年后会和几位师叔返回剑谷,我会想办法联络。”
公羊启起身给她倒了杯热水,风如练捧来,刚递到嘴边,腹中一阵绞痛,杯子落了地,一口没喝上。
看她脸色有恙,公羊启忙向外喊人。
大嫂子来看了眼,瞧着风如练面色如土,拿不准是要生还是小产,便往部落里找大夫,哪知唯一的医师恰巧不在,只有个稳婆。
稳婆是个老手,一听人命关天,披了件衣裳便举着火把赶去,她虽不通岐黄,但很有些土法子保胎,忙活大半宿后,总算给治住。公羊启感激,送人原路返回,路过稳婆家毡包,看到外头的打铁炉,忽然心生一念,求他们借自己一使。
离开贺兰山后,风铎的事他并未搁下,常言道,千金难买真情,如今有这机会,便是亲自动手打上一只也无妨。
就这样,他夫妻二人在大嫂子的挽留下,又多叨扰一日。
第二日晚,公羊启拿着打好的占风铎归来时,草场上正起sao动,他警惕是杀手追来,忙回到毡包中,扶着风如练要走。
可等他俩出外,杂乱的驰马声却渐去渐远。
大婶子家的男人悄悄看了一圈,把几人按进屋里,熄了大油灯后才道:“看着像贺兰部的马,应该是在追什么人,从背后那片山坡上过去的,方才我捡到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人掉的,”拿在他手里的是一串彩珠,给几人瞧看一眼后,预备扔炉里烧掉,“两位是外乡人,我说这个是想告诉你们,草原上有几个部落是不能惹的,独孤是一个,贺兰也是一……”
公羊启却忽地出手,将那串子夺来:“这是……”
“你认识?”
看风如练诧异,他便将怀中的占风铎提前拿了出来,又将那日贺兰山脚下与人争买之事悉数道来,只是未免教妻子担心,并没有将那姑娘的狂悖之言细说:“我和她交过手,看得真切,这彩珠就是她刀鞘上挂着的。”
刀鞘上的东西遗落,必定是大动过干戈,风如练沉声问道:“贺兰部的人在追杀她?”
公羊启摇头不知。
大婶子和她男人听过后,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草原上粮食少,不少地方要饿死人,追逃奴的事年年有,还是莫管为妙。”说着,便打下皮帐帘子,缩回自家屋里睡大觉。等人走后,公羊启思忖片刻,把彩珠扔炉中烧却,如今这形势,绝不能感情用事,更不适宜多管闲事。
风如练却无心歇下,反倒细思起他口中所言,不由呢喃:“能随手给付佛宝七珍的人,怎么会是逃奴?”她深知丈夫不会欺骗,从那姑娘的性情、行事风格和说话口吻也能得见,绝不是唯唯诺诺的奴隶出身。
只怕这人身份并不简单。
他们还要去云中,他们还要想法子将江木奴的残余势力连根拔起!
在反复思量后,风如练凭着直觉,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启哥,听我说,你去救她!去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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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说下来,鹿归得歇上一歇,但公羊月却迫不及待想知下文,抓着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