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游说于他?”丁百川问道。
乔岷便将白日觐见时所说的话一五一十道来,丁百川听后,蹙眉指点:“你错在不该以己之身,度他人之心,拓跋珪既为一国之主,才不会同你将心比心,你即便言辞恳切,哭倒长城,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要想请动他,只有一种法子。”
“什么法子?”
“天下熙攘,皆为利来利往,你可明白?”看他面露犹疑,不是个能出Yin谋算计的脑瓜,丁百川便再直白一些,“拿利益来换。眼下正是大好时机,燕国发丧,新帝刚立,拓跋珪想主宰北方,一定会趁势动刀,你想想看,他现下最缺什么?”
“钱银粮草。”
“不错。”
“可我上哪里去弄那么多……扶余族的那个传说。”乔岷低声自语,忽是一噎,惶惶难安而不停吞咽口水,他抬起头来以目光向丁百川寻求答案,但身前的男人只是自斟自饮,什么也没说。
乔岷低头盯着酒水里的涟漪,伸手取来,一口灌下。
烈酒入喉呛了气管,他捂着嘴直咳嗽,丁百川替他顺了顺气,又将小杯斟满,且淡淡道:“急不饮酒,慢来!”
“恩公!”
“好,我且问你,你后悔吗?”丁百川重重搁下酒盅,目光如电,直直盯着他,半分不落,像是要探入人心中,“后悔叛出七剑卫吗?”
乔岷面上扭曲,抱剑的手一抖,很快又狠狠钳住剑鞘,沉声道:“不,我不后悔,我不想,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影子!只要哥哥还活着,我在这世间的存在,就会轻易被抹去,”他将那柄唯有卫长才能冠佩的快哉剑扫到地上,两手握拳,捏出指骨惨白,“好,我会以此做交换,但是,但是魏王话已说尽,他不会再见我!”
“不,他还会再见你。”
丁百川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拂开碗筷下桌,回屋中研磨着书,而后将那张字条塞进乔岷手中,说道:“只要你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说当年的驸马都尉并不叫羊启,也非是泰山羊氏的后裔,而是复姓公羊,乃南剑谷弟子……相信我,你还有第二次见到小皇帝的机会。”
“不行!”
乔岷将字条推开,立时面如土色——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以公羊启大做文章!
“乔小兄弟,是我的疏漏,还以为你与公羊月之间只有交易,没曾想还处出真情义,”丁百川算到他会有此反应,也不逼他,而是蹲身将字条拾起,摆在他目所能及的条案上,而后劝道,“不过,据我所知,你的朋友受天下武林之冤,他来代国,难道不是想为父洗冤,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帮你,正好还能借此机会,找出更多的蛛丝马迹,不是吗?这样,就不算背叛你的朋友……”
乔岷想到在绵竹时,也是因为“鬼剑乃公羊迟含冤化魂”,才因此引出了知情者丁桂,心里当即有些动摇。
也许,也许这是个剑走偏锋的好法子。
“可是……“
“若你信不过我……”
“恩公,我怎会信不过你。”乔岷猝然打断他的话,勿论救命之恩,便是这坦诚相告,也能见人品。他非是生着个能机关算尽的脑袋,仔细一琢磨,越想越在理,若人要耍jian计,又何必同自己说,悄悄散布不是更好。
丁百川板起脸,略有些不悦:“亲兄弟还需明算账,说清楚也好,若是出了大乱子,我担着,有什么问题,你尽可以叫他们来找我,我就在这院里待着。”而后,又放缓语气,添了把火,“你不妨好好想想,还在等你回去救的人。”
万里之外,还有人在苦苦相候,那是唯一一个,让他活出自己的人。
乔岷再饮烈酒,心中有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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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是打街头巷尾悄然而起,起初并未直指公羊启,只说天可怜见,定襄公主寻回儿子,且将此子好一顿夸耀。而后又有人将当年小皇帝登位时的许诺传出,吊足所有人的胃口,就盼着封赏后能见一见这盛乐城中新晋的才俊。
等民意发酵到高|chao时,关于公羊启的传言再被深度挖掘,一发而不可收拾。
消息传到拓跋香的耳朵里时,她当场勃然大怒,换衣梳洗便要直奔皇宫,但人还没出门,京都的风向就变了,拓跋珪的人已暗中将流言蜚语遏住,铁血而不动声色。看见王上站在自己身边,拓跋香心里头多了几分感激。
公羊月听说整件事,却觉得不怎么对味,摆明是收买人心的手段,这位帝王心中究竟如何想,根本没人知道。
那日他和拓跋香离开云中宫后直奔公主府,却并没有所谓的急事,显然是有心人为之,起先,他以为是冲着乔岷而来,但乔岷归来后,又并未不妥,除了时时面生愁苦,像办砸了事一般。
那么这一次,究竟冲着什么来?
公羊月想不通,连日出入府邸,想揪出幕后,但却被七月的一道旨意给绊住脚。拓跋珪有意即皇帝位,改弦更张换年号,且在中宫开宴,邀公主府出席,似有意想在宴后予公羊月授爵。
现今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