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开了看看。“五安捧过去。
常安没钥匙,将锁头对准柜子尖角一撞,弹片叩开,推盖看去,不过是些发黄还带着股子霉味的旧物。
双鲤支出个脑袋:“纸?上面写的什么?”
怕就怕是什么遗书,常安赶紧抖开来一瞧,惊呆了眼——这分明是他学过永字八法后,提笔书就的第一个字。他又接着去开抖另一张,不出所料,乃是他画过的第一幅画,诸如此类,那一沓纸中还有许多,甚至还有家里穷,拿泥塑着笔的作品,都给孙氏拓了下来。
这就是孙氏的宝贝?
常三扒着窗户往里看,一见是这么些个不值钱的破落玩意,当即啐了一口,指头向下,悄悄比划了个瞧不起人的手势。
公羊月剑鞘递过去,把他手腕拖住。
常三艰难地扭头,待看清来人,抱着头臊眉耷眼,自觉蹲到墙角,两眼一翻,嘴里骂骂咧咧。
公羊月浅笑:“听说你给赌场欠了债?”
“怎地还兴帮忙?”
“被你说对了,”公羊月勾了勾指头,“把手伸出来吧。”
常三笑容僵在脸上:“作甚?”
“听说赌家的规矩,钱还不上就剁手,这我在行啊,这么着吧,我先给你剁了,他们不就剁不了了么,你白赚呢!”公羊月说得很是认真,当真拔剑弹了弹,“看你跟达观是亲戚吧,刀子我给你磨快点。”
常三告饶:“大侠饶命。”
公羊月冷眼相看,一剑挥下去,斩掉他中指上半块指甲,吓得人两股战战:“东西该还就还!”
“是是是,明儿就运回去。”
“如今陛下发兵夺燕,行台尚书燕凤奉旨归京辅政,你那大侄子就算是个一般差役,也该得道升天,你说你蠢不蠢,有他在,赌场的人还敢跟你玩命么?”公羊月好言诱他,“燕尚书的公子,不日就来。“
先前是打抱不平,这会常安“活”过来,自然要以绝后患。
常言道,泼皮无赖是三不怕,不怕缠,不怕打,不怕骂,要想他不生事,只要让他知道利弊,他不仅不会蹬鼻子上脸,还会把人像菩萨一般供起来。
“上道!大侠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公羊月的身份并没有外传,是以分家出去的常三并不晓得他的身份,只当是个路见不平的高手,听他这么一梳理,果真当是个宝,心里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笑露缺牙,悄悄竖起拇指。
晁晨推了一把:“公羊月,别玩了。”
“这怎么能叫玩呢?这叫耍,耍弄的耍。”公羊月眯眼笑起来,常三往后若是乖乖对那娘儿俩,就常安那个性子,保不准还给好心养老,若是他非要胆子壮,搁这儿一通计较,想来个狐假虎威,这偌大的盛乐城里头,会不会撞见鬼,走shi了鞋,可就难说,那个时候不肖旁人动手,也自有人收拾。
屋子里,五安叔看常安眼尾红透,以为别无所获已是束手无策,跟着急得青筋暴跳:“好小子,再想想看,你娘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我真不知道!”常安把纸片往地上一摔,抱着头,痛苦又难堪,“她什么都不告诉我,她根本没有把我当儿子,她只顾她自己,她就是自私……”
“好小子,你敢再说一遍!”五安叔扬手就要给巴掌。
常安硬气了一回:“她就是自私!“
双鲤、崔叹凤并冯公、晁晨都给唬住,赶忙上前两个拉一个,将人分开。五安叔咬牙格格响,指着他鼻子骂:“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娘,你知不知道常大哥死后,她一个人拉扯你长大有多不容易!”
看从来温驯的常安这么个态度,冯公也过来劝:“达观,你和你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常安摇头,含泪看向五安叔:“难道不是么?”他一激动,就将那日说给晁晨听的话,当着众人的面又说了一遍,最后心灰意冷,“她何时顾及过我的感受,她只为她自己好过,只为她虚荣。”
双鲤心直口快:“儿不嫌母丑,难道你不虚荣?”
常安语塞,冯公拄着拐杖走过去,将发懵的他搂在怀中:“老头子来讲几句公道话。达观,你说她为一文钱争执,是,你现在当官了,一文钱自是入不得眼,可你小时候,你知道一文钱来得多不容易吗?你四体不勤从不下地,你以为把种子埋在土里,它就会欢欢喜喜地长,人尚且需要教导,更何况是活不活都得看天意的麦粟。”
“你在镇子上念书,她常借买菜偷偷去看你,你以为她怎么去的,搭不到牛车时候,几十里地徒步来回,就想着能省些钱,能再给你省顿rou。”冯公细细道来,字字朴素,情真意切,“还记得你家那破药罐子么,省出的钱都在里面,她那一阵身子不大好,怕自己一命呜呼剩你一个连饭都吃不起。”
常安抖着手,像只误入狼窝的羊崽子,怔怔环顾四周:“你,你说什么……”
“你真是念书念成了个傻子!”五安叔挣得机会,又跳了出来,“你把这世界当什么喽?大同社会,你以为你老实巴交,人家也如此?好人多,坏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