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抹去眼泪,挺直腰板站在坝上,还和那日面对刘智时一样强硬:“五安,让他们搬,老常家的香火都断了,还守着这点东西有何用!”
几个男人气焰顿时更为嚣张,套马装车要直接拉走。
她看直了眼,幽魂一样蹿到庖屋里摘来两把菜刀。以为要见血,两拨人都愣了一下,各自虎视眈眈:“嫂子,你这什么意思?”
“这刀留给我。”
小叔子们心里的石头落地,不由谑笑:“不就两把刀么?还要什么,咱们谁跟谁,有话好说!”
孙氏一眼望见两口大箱上绑着的那个两掌宽的木盒:“把它留下。”
“哟,大哥存着的好东西吧?做梦!”
“常三,你别欺人太甚!”五安破口大骂,“你他娘的要是不给俺把东西放下,就告到官府,要你好看!”
常三舌头剔牙,呸了一声,来回打量两眼:“您哪位?跟我嫂子这是什么关系啊?天地良心,我大哥那份是给他儿子的,现在那小子给狼咬死了,后继无嗣,东西就该归我们几家,干你屁事!”
五安急得要上手,常三胆怯,往板车后头缩了脖子,咧着一口大黄牙笑道:“还官府,这是冬天打雷夏天落雪,好大的笑话,耗子什么时候跟猫关系这么好喽?”说着,他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庄子的人,最后将挑衅的目光定在五安身上。
冯公上前,拉了冲动的五安一把:“这小子当年分家出去时,就用这个做威胁,不怕别的,就怕他鱼死网破。”
五安咽了咽口水,狼狈地收手。
公羊月和晁晨赶来时,就见着常三驾车把常家的当尽数拖走,那叫一个得意。双鲤在旁边跺脚,不明白这一些二个的全跟软柿子一样,于是叫上老月,想要大干一票。
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公羊月竟满口应下,追着板车而去,晁晨帮着善后,把孙氏安置回灵堂后,自己则返回祠堂去找常安出面,可怎么找也没找着人,反倒Yin差阳错撞见谈话的五安和冯公。
“常三这个人,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难道就这么作壁上观?”
晁晨心里七上八下,不敢久待,没听两句便悄悄从侧门溜了出去,等他走后,冯公回道:“这么多年了,驸马怕是真死了,他当初交代我们收集的东西,我看不如想个法子送出去,万一有人嘴巴不牢,不至于多年苦心付诸东流。”
“给谁?”
“自然是那个小侯爷,他们可是父子!”
五安迟疑:“可是,可是他不也是定襄公主的儿子,达观不是说,燕代之间这场仗打完,回来就要给封爵,万一他有个异心,把东西交给小皇帝,那不就全完了?”
冯公压低嗓音,神色紧张:“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不是公主的儿子,我看那双眼睛,不像定襄公主,倒很像当年那位风姑娘。”
“那更不行!”五安极力反对,贪图名利富贵的人,更叫人不放心。
两人僵持了一会,直到外头有跑腿儿的到处喊饭,五安这才松口:“我得再考虑考虑,等达观入了土,叫上常家嫂子一块说说,当年他男人对这事儿不也有份。”
晁晨出门,在小道上碰见崔叹凤,看人来的方向该是灵堂,他索性上去询问孙氏的情况。崔叹凤诊过脉,只说是急火攻心又Cao劳过度,歇着养着就好。晁晨嗯声,往别处去寻,常安这么大个活人,刚才都没露面,总不至于忽然失踪。
崔叹凤却叫住他:“我刚刚偷偷看了眼棺材。”
“嗯?”
“不知道染了鸡血的羊rou,吃起来还会不会膻,”他好一通摇头晃脑,“不过沾了死人骨头的,定是没人敢吃,这个常达观在搞什么鬼,扒了乱葬岗?”
晁晨嘴角一牵:“公羊月看出来没?”
崔叹凤担忧道:“怎么,你怕他去给那小子逮出来狠揍一顿?”
“那倒不是……”晁晨悻悻,话只说一半,至于另一半——
常安会不会被揍他是不知道,不过公羊月铁定会找他麻烦,就算不动手,嘴巴上也绝讨不得好,尤其是坝上的人又开始呼啦啦狂奔,瞧那样子又有大事发生。要是常达观真出了事,那可不得了……
可他本意并非捉弄人,他只想让常家母子俩尝试互相理解。
崔叹凤随手逮着个人问,回头同晁晨道:“一个好消息同一个坏消息,好的是常达观那小子没出大问题,坏的是……”他拍了拍晁晨的肩,示意他做好准备,随后垮下脸来,“他老娘不见了。”
灵堂里空落落的只剩一副棺材,半个人影也见不到,旁侧炭盆里的纸钱灰还热着,依稀能翻出火星子,显然刚走不久。
翻前找后,孙氏什么都没拿,除了那两柄插在柱子上的菜刀。
围观的人中传来窃窃私语:“可别是想不开。”
冯公臭着一张脸,五安则张罗一声:“还不快去找!”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死了儿子,老娘也不活的可不少见,闻言,围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风似的朝外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