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平轻轻推开相府书房的门,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父亲!”
“嗯。”
陈仲平每晚都要与父亲商量和报备朝中之事,已经成了习惯。
他转身将门带上,来到书案前。
陈宥良揉了揉眼睛,将手上的书合上,真是老了,目力一日不如一日。
“去过宫里了?”
“是,皇后娘娘只是偶感风寒,父亲不必太过挂怀。”
“哎……她这性子,外柔内刚,心病罢了!”
陈仲平道:“皇后娘娘一向宽仁,只是那西疆公主自打进了宫,皇上就夜夜留宿,姐姐忧心也是难免的。”
陈宥良无奈道:“自打她当上皇后那日起,她便应该明白,她和皇上是做不得寻常夫妻的。”
他揉了揉着眉心继续道:“你也让王嬷嬷多劝劝她,皇上对她相敬如宾这就足以,如今五皇子也已经过到她名下,虽然非长非嫡,但是她皇后的名分摆在那,五皇子又温良乖顺,立储并非难事,切勿因为急功近利让皇上烦心。”
陈仲平:“是!”
虽然陈宥良是两朝元老,颇得皇上仰仗,但那毕竟是臣下,一旦让褚家登上高位,他们陈家决不会善终。
所以他们父女三人都知道,储位才是陈家真正的指望。
陈宥良问道:“殿试和传胪大典都准备妥当了?”
“父亲放心,一切准备就绪。”
“这次大典主理是礼部,你凡事要多请教张大人,切莫擅作主张。”陈宥良继续道:“皇上待陈家不薄,你能做到吏部侍郎已是完满,朝中多少对家眼红着想找咱们得错处,你行事一定要低调。”
陈仲平垂手道:“儿子谨记。”
“哎……只是鹏程他……太不争气!”
说起自己的儿子,陈仲平的头垂得更低了,他家三代单传,母亲和夫人都溺爱过甚,不学无术也就罢了,最近竟然被柳依巷的小倌迷得颠三倒四,这般不上进,实在叫他恨铁不成钢。
看着儿子那丧气样儿,陈宥良也不想再多言,只能是趁着自己在位时给儿孙铺好路罢了,那册封世子的旨意,今年也该差不多了。
他又回到正题:“圣上这次全面放开科举取士,目的就是广纳贤才,头甲里必然要有平民出身,你心里可有数?”
“江南来的李高家境清贫,毫无背景,儿子观其会试答卷,可谓下笔成章、文采斐然,殿试必然错不了。”
“嗯……这样的可用之才最好收在你的门下。”
陈仲平:“还有,宫中内侍刚刚派人来禀,德阳公主今日入宫,为的是裴将军次子,说是想在殿试后求得巴郡县丞。”
陈宥良捋着花白的胡须,思虑了片刻:“放在前十吧。”
“是。”
昭和十八年春,在威严壮阔的的广和殿前举行了三年一次的殿试,此次殿试由翰林大学士主持,高宗皇帝亲自出题策问。
裴澜随同百位考生从五更便入了皇宫,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仪式,然后颁发了策题。
他的桌案正巧与李高相对,江南才子在看清对面之人后,惊讶之色溢于言表,他完全没想到当日替他解围的公子哥儿能与他同殿而试,真乃是人外有人。
裴澜抬头将对面的崇敬之情尽数收下,微笑着拱了拱手,然后专心答题。
高宗洋洋洒洒几百字,题目的大概意思是北有北胡,南有南蛮,时常犯我边境,怎样布防才能更好的御敌;黄淮地区水流成患,时有瘟疫,如何治理与防范等等。
基本就是当朝各个方面的难题一股脑都塞给了列为贡生。
裴澜失笑,他脑中思索片刻,开始下笔。
殿试主要考的是如何把自己的思想按照格式,对仗工整的表述出来,再就是要有一手好字,某种程度上讲,书法比文章还要重要。
日出答卷,日暮交卷,现如今皇帝不再亲自阅读所有考生答卷,而是由八位读卷官轮流批阅,择优前十名交皇帝阅览。
李高和裴澜都在前十之位,陈仲平是主考官,理所当然的把李高的考卷放在了最上面。
正阳殿内,张大人和陈仲平侧立两旁,高宗坐在御桌后拿着李高的试卷不住地点头,“嗯……才思敏捷,行云流水!”
“裴澜可入了前十?”
陈仲平连忙将裴澜的答卷抽出呈到高宗手中。
高宗看过后道:“不错,难得一手好字,朕心甚慰!”
陈仲平附和道:“正是,裴澜虽然出身武家,却能吃得十年寒窗之苦,实在难得。”
高宗将十份答卷阅览完毕后,道:“明日带这十人到正阳殿举行小传胪,随后在广和殿举行传胪大典。”
“遵旨!”
当晚,参加传胪大典的朝服已经送到了裴澜府上,云柯颇有些兴奋,她摸着桌案上朝服的绣纹爱不释手道:“明早皇上单独召见公子,莫不是提了状元?”
裴澜用笔杆子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