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说:“你尽管煞有其事的请命,我不许,你就不能走。”
闻郁瞅了眼他,并未再开口。
但他?不开口,却有人迫不及待替他请命,一个跪地的城主起身行礼道:“穷狱门近来异动频频,天下人心惶惶,若符主能亲自前往看守,必能安百姓之心?,是我北域之福泽啊!”
有人领头,立即接二连三的城主发声,不到顷刻,殿内一大半人俯身替闻郁请命。
他?们倒并非好意相助,多打着各自算盘,但无论因何缘由,最终都纷纷站在了闻郁这边,即便他?们本该听令的域主已说过“不许”,北域大半城主仍在试图以人多势众来让郁沉炎回心?转意。
郁沉炎望着这幕,眼神逐渐变了,最后视线落在闻郁身上,“你威胁我。”
郁沉炎一直担忧顾虑的场景,被闻郁用另种方式让他看到了。
不卑不亢站在前端的青年,有着郁沉炎看惯了的漂亮眉眼,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有多锋锐,闻郁眸光透着别样的冷色,好似在告诉他?:“不让走,终有一天你担心?的事会成真。”
郁家守护北域千百年,世人尊为域主,传至郁沉炎当一如既往。
但郁沉炎接过域主之位年纪尚轻,不足十四,加之闻郁这两年锋芒太甚,如今在北域已流传出‘先尊符主再尊域主’的言论,若放任不管,假日时日必有大患。
郁沉炎三番四次试探过,从闻郁那得到的答案令他心?安的同时,又感到无比烦躁,最后到了无论闻郁走不走,都是错的地步。
郁沉炎此时年方十六,身为北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少年域主,他?不是个喜欢犹豫,瞻前顾后的人。
但唯独此事,郁沉炎百般思索,千般踌躇,迟迟无法下?决心,直到天梧大殿上,闻郁将一切推到他面前,逼着他?面对。
天梧大殿陷入长久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在众人跪得?腿麻,站得?脚酸之时,闻郁定眼注视中,大殿之上响起少年域主仿佛结了冰的嗓音。
“闻郁,我允你——”
一语毕,尘埃落定。
临近闻郁镇守鬼楼的第三个年头,世间难寻Yin鬼邪祟作恶,天下一片太平之景。
巨变当夜,过几日便到十八岁生辰的北域主早早回了寝宫,斥退所有人,独坐在明亮灯火下,拿出已完成大半雕刻的翡翠,在一片寂静中,对着坚硬的天然玉石Jing雕细琢。
及至深夜,他?眉眼露出倦色,自幼养尊处优的手通红,多了不少刻刀划痕。
这玉太硬。
不知与那个一去两年不归的人心比,谁更硬些。
在将两者对比之际,郁沉炎从衣里拿出一块泛青玉简。
好几次,他?想立刻输入灵力让人从Yin气森森的鬼楼回来,理由都想好了,北域主生辰到了,八方来贺,他?闻郁就是有天大的事都得来,若还像去年那般,就定个大不敬之罪!
但郁沉炎忍住了。
两年前送别闻郁时,两人闹得并不愉快,不欢而散,此后纵有联系,也?用的是跨越万水千山的书信,所谈皆正事,问候尽显疏离。
郁沉炎当了四年域主,整日与那些老狐狸城主们打交道,早已不会意气用事。
但面对闻郁,他?总是忍不住涌出一身少年脾性。
“我郁沉炎一生不向谁低头,”他?握着玉简自言自语,恶狠狠道,“阿闻,你不主动与我联系,我亦不会问你。”
撂下?狠话的郁沉炎,将玉简放在桌案,继续雕琢蕴着柔润光泽的玉石。
他?这手艺是从他?爹郁苍梧手中学来的,早些年,郁沉炎很是不屑学这些,后来郁苍梧用截神木雕制成一支笔,送给了闻郁。
闻郁对这笔喜欢的很,不仅拿来画符,还用来当作发簪,常常插在挽束的青丝间。
郁沉炎心道不就是雕个小玩意吗,有何难的,他?平日送闻郁那么多稀珍玩意,也?没见他?多笑两下。
若是因为神木.......他?又不是送不了!想要为何不向他?开口?!
郁沉炎百思不得?其解后,当夜怒而找他爹学了手艺。
不曾想有朝一日,真派上用场,这些天他白日在书房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晚间就在寝宫雕琢玉石到深夜。
眼瞧即将大功告成,眼下泛着淡青的年轻男子,俊贵脸庞露出一点笑意。
在符主之前,他?先认识的是少年时的闻郁。
那心总比玉要软些。
即便再生他?的气,这么久也?该消气了,再不济,看到他亲手雕制的礼物,也?会心?软。
郁沉炎已打算好了,只要闻郁主动与他?说句话,或是肯从鬼楼回来,他?就当对方低头服软了,气消了。届时他们一定能回到从前,回到那场改变太多东西的除魔大战前。
郁沉炎盯着玉石,估算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完成,他?忍住困倦,立在书案前正打算继续雕琢,寝宫厚重大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