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把钥匙放在门口脚垫下面,”史密斯先生在电话里心平气和地说道,“稍后我会去见他,在开庭之前,我不能冒险让他再离开这间屋子了。”
我习惯了和人面对面交接,这样干总有些不知所措,我说:“可是——”
“您做得很好,托德先生。这样就可以了,一旦确定了兰登的状况,我就会把钱打进您的账户里。”他干脆利落地打断道,显然不愿在这个事情上过多纠缠,“没有您,我绝对无法保证他在审判席上按时出场。”
而兰登,大吵大闹,用他能想到的最污秽的词辱骂我;我早就想摆脱这个麻烦了,无论如何也比我也傻乎乎地留在这里等史密斯先生来见我要更好。听着史密斯那种冷冰冰的语气,我面前难免在此浮现出一个盛气凌人的形象,说真的,我不确定我真的想要跟他面对面打交道。
所以我照做了。
总之,这就是事情的全部。我把兰登反锁在那间屋子里,无视了他在里面暴力砸毁家具的声音,把钥匙放进了脚垫底下。
然后,我很快开车上了公路,车载音乐会让我很快放松下来,我想我近期不会再来这个城市、也不会再见到鲍勃·兰登了。
2016年10月18日
Cao,史密斯先生是维斯特兰钢琴师。
——我写下这行字以后盯着它看了半个小时,我觉得我疯了,或者维斯特兰本身就携带着一种会传染的疯病,在我踏上它的土地的时候就不可避免地被它感染,成为了那些疯子之中的一员。
好吧,好吧,无论如何我得记录下来……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是美好的一天,本应是。我的又一次工作结束了,我终于能人模人样地坐在餐桌前给自己烤面包吃,没人会怀念加油站速食的;而且更好的是,昨天晚上史密斯先生就给我汇了我的报酬,两万两千五百美金,按一般情况计算明天就可以到账。
或许我的错误在于我不应该打开电视,但是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无论如何,我打开了。
电视上正在播放早间新闻,我听开头的时候还没有在意。那上面说维斯特兰钢琴师又犯案了,昨天晚上他把信寄给了WLPD,然后警察们在信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具尸体。我低着头喝咖啡,然后在抬起头的时候把全部咖啡都洒在了该死的衬衫前襟上。
就算是隔着屏幕上那层马赛克,我都能认出死的那个人是鲍勃·兰登——我追击他的时候看了他的照片那么多次,闭上眼睛都能回忆起那张脸,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而鲍勃·兰登,显然被钢琴弦吊在墙上,被利刃开膛破肚,胸口用刀子捅得一塌糊涂,鲜血在脚下汇聚成河。电视上说他被钢琴师取出了心——徒手取出,Cao,Cao,Cao。
我对着我的烤面包,忽然感觉到有点想吐。
然后我意识到,如果死者是鲍勃·兰登的话……
“您正在做我做不到也无暇去做的事情。”
那个我从没见过也无心来见我的职业代理人,我把兰登交到他手上的当天晚上兰登就死了——我的脑海一片混乱,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应该打电话给WLPD,我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亨特,那个生活在维斯特兰的老疯子可能在处理在这种事上经验比我更加丰富,或者我应该喝很多很多很多酒,然后彻底把这件事忘掉,这辈子再也不去维斯特兰。
电视上在播放更多内容,是关于鲍勃·兰登的……那个“史密斯”一定骗了我:电视上说鲍勃·兰登在谋杀前妻未遂之后又杀害了四名女性,就是我前几天在汽车旅馆前台处看见的那个案子。电视上说维斯特兰的那位首席法医官是被冤枉的,前一天已经得到释放。电视上说为了降低凶手的警惕,警方没有公开通缉兰登,只不过是给全州警局下达了搜捕令,但是维斯特兰钢琴师还是先于警方一步找到了他、杀了他。
维斯特兰钢琴师还是先于警方一步杀了他——通过利用我。
“没有您,我绝对无法保证他在审判席上按时出场。”
我耳边当然回荡着那个声音冷漠的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语调,当时我没有注意到,但是我现在回忆起来了。
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回拨了那通电话——那个所谓的“职业代理人”的电话——双手颤抖着把电话凑到了耳边。
电话发出嘟嘟的忙音,然而我耳边都是狂乱的心跳声:他不可能接电话,对吧?他肯定用的是一次性手机,他不可能把自己置于——
“喂?”电话对面的男人说道。
我整个人在桌子前面抖了一下,开口的时候磕磕绊绊,几个词被我从嘴里面干巴巴挤出来,说出去以后自己都觉得没脑子:“我……我没想到你会接。”
“我料想到您会对我有一些疑问。”他平静地回答,声音听上去跟我之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但是现在我知道他昨天虐杀了一个人,他把那个人吊在墙上、打开他的胸口、掰断他的肋骨,然后取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