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阿尔巴利诺的手指依然慢慢地蹭过那些伤口,最深的那些伤口附近有许多更浅、更凌乱的平行伤痕。阿尔巴利诺手指微微的用力,试图把那些血渍擦开,弄得对方手腕内侧的皮肤有些发红,赫斯塔尔的肩膀是紧绷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把手抽出去。
“试切创。”阿尔巴利诺低声说道。
“别用法医那一套来分析我。”赫斯塔尔的声音跟他的肢体语言一样紧绷。
“抱歉,职业病了。”阿尔巴利诺笑了笑,然后他抬起了赫斯塔尔的手,用评判的目光打量着——紧接着,他出乎意料地忽然凑上前去,把嘴唇贴在了他的指节上面。
阿尔巴利诺挺得意地听见对方微微倒抽一口气的声音,这是他能从对方身上逼出的最生动的反应了。
而赫斯塔尔,能感觉到那柔软的嘴唇贴着他的皮肤——沾满血迹的皮肤——以眼前这个人的本质来说,过于柔软了。他试探着用嘴唇擦过那些骨头,就好像食rou动物在嗅闻自己的领地。然后,阿尔巴利诺忽然用舌尖舔了一下,一片shi软的触感试探性地擦过他指节上的血迹。
“那是什么感觉呢?用那样的方式夺取一个人的性命?”阿尔巴利诺低声说,声音含糊,鉴于他近乎放荡的用舌头清理别人指缝之间的血迹,“我之前甚至没有想象过……从艺术创作的角度来说,并不必要,不是吗?画一幅画不一定要亲手制作颜料,那么——”
赫斯塔尔俯视着他,对方微微地垂着头,这个姿势就怎么看都比他矮了一点。
然后赫斯塔尔突兀地说:“像是特雷门琴。”
不知道是不是作为回报,阿尔巴利诺把他的指尖卷进了自己嘴里,他的嘴可比他的手热多了。
对方含糊地哼了一声,勉强算是问出了一个问句。赫斯塔尔继续说:“你的手指只是接触到了rou体,从未触碰到比喻意义上了灵魂,可是循着你摸不到的琴弦,灵魂确实在你的手指之间——”
阿尔巴利诺呛出一个模糊的笑声,他抬起头来,放开了赫斯塔尔的手指,毫不在乎地舔过自己亮晶晶的下唇。他笑着接话:“声嘶力竭地——”
“——哀鸣。”赫斯塔尔结束了这句话,逼视着他,“确实如此。”
“如我所说,那挺浪漫的。”阿尔巴利诺轻飘飘地总结道,漫不经心地帮赫斯塔尔整理好袖子,“虽然或许处理花卉的手段还有提高的空间,但是总体瑕不掩瑜。”
这肯定是礼拜日园丁能说出的相当客气的评价了,尤其是在尸体上还有一束花的情况下。尽管赫斯塔尔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也没阻碍他从鼻子里冷冰冰地哼一声。
“那么,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赫斯塔尔问,他开始对这种兜圈子的对话感觉到不耐烦了。
阿尔巴利诺默默地笑了一下,他松开了赫斯塔尔的手,慢慢地捻着指尖上染上的血迹。然后他忽然往前又迈了一步,猝不及防地把赫斯塔尔推在了墙上。
——同一秒钟,一把冷冰冰的刀刃抵上了他的脖子。
阿尔巴利诺甚至没太看出来赫斯塔尔是怎么把刀抽出来的,但是那也并不重要。利刃微微地压进他的皮肤,刀尖随着颈部脉搏跳动的节奏微颤,在昏暗中如同一束薄而冷的光。
“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阿玛莱特先生。”阿尔巴利诺保持微笑,也保持那个用手把对方钉在墙上的姿势,“如我所说,我很好奇,如果把我那些庞大而繁杂的念头说给你听,你可能会感到厌烦的。”
“这可不是一个好答案。”赫斯塔尔慢慢地说道,声音透着一丝讥讽,而刀刃又更深地陷入了一点对方的皮肤,他深知多大的力气可以切开对方的气管。“看来,你还没有找到我‘应该在’的位置,是吗?”
“的确。”阿尔巴利诺回答,他以一种自杀一般的勇气又往前挤了一步,用身躯把赫斯塔尔整个人撞在了墙上。赫斯塔尔的手很稳,随着姿势的变动,那把刀依然贴着阿尔巴利诺的脖子,但是没有再往深处切下去。
阿尔巴利诺甚至没有试图压抑他嘴角的笑容:“虽然或许进度堪忧,但是就如同这场牢狱之灾——如同你对我的考验一样——我至少看见了一些我想要看见的东西。”
“你看见了什么?”他感觉赫斯塔尔的声音听上去更加顺滑而Yin暗了,不知道那是不是钢琴师的那些死者死前会听见的声音;阿尔巴利诺肆无忌惮地去注视那双眼睛,冷酷无情的浅蓝色,瞳孔放大,像是罪恶的水潭。
“我看见美。阿玛莱特先生,现在。”阿尔巴利诺逼近了他,尚未泯灭自己的嘴唇到对方的唇角之间的距离,但是不妨碍他把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吹上对方的皮肤。“你看上去就像是铜塔里的达那厄。”
注:
[1]试切创:指自杀者在形成致命性切创之前,由于心理矛盾、试探锐器的锋利程度以及体验疼痛感觉等各种目的而采取的轻微切割。一般较表浅、短小,数量多少不定,可孤立出现或呈多个无连续的浅表的切口,多于致命性切创的主创口平行,位于主创口上缘或下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