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阿尔巴利诺的声音低到像是耳语了,“因为我没有感觉。”
——赫斯塔尔凝视着他。
“我母亲刚去世的时候,我的父亲Jing神状态很糟糕。”阿尔巴利诺继续说,“我不得不Cao办了葬礼的大部分环节——后面的事情你知道,两年之内,两场葬礼,他们在医院的同事夸我冷静又坚强,但是不曾有人看穿事情的本质。而当时维斯特兰教区的牧师甚至拒绝主持他们两个的葬礼。”
“因为他们固执地认为自杀者不能上天堂。”赫斯塔尔嗤笑了一声,那让他回想起了肯塔基的天主教教堂,那并不是什么好回忆。
“平原上的姑娘也是很美丽的,并不亚于大理石宫里的公主。她们都是夏娃的女儿,在天国里没有丝毫分别。”阿尔巴利诺愉快地说道。
赫斯塔尔瞥了他一眼:“那是什么?”
“我母亲在我小时候喜欢讲的童话故事,安徒生的。”阿尔巴利诺耸了耸肩,呼吸吹在赫斯塔尔的嘴唇上——这个社交距离确实非常不礼貌,赫斯塔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弃阻止他的呢?“讲一个年轻的艺术家以自己深爱的女性为摹本雕刻素琪雕塑,但是那位女士残忍地拒绝了他的求爱,然后他就把大理石雕像埋葬在了深深的枯井之中。”
“这真不像是小孩的睡前故事。”赫斯塔尔说道,但话说回来,他又有什么资格评价睡前故事呢?他小时候根本没人给他讲故事。
“据说安徒生的灵感来自于一个在墓地里挖出狄俄尼索斯雕像的新闻,我母亲觉得这种现实生活中会发生的真实事件十分浪漫。”阿尔巴利诺回忆道。
他回忆他父亲和白葡萄酒的故事的时候也曾露出这种表情——愉快,但也仅止于愉快。他谈论这些事的语调很容易让人误认为他仿佛真的在怀念,但仔细琢磨就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错觉。
赫斯塔尔感觉到嗓子似乎有些干涩,他咳了一下,问道:“故事的结局呢?”
“那艺术家死了,他花一生去逃避被他埋葬在枯井里的素琪,但他最终知道,他一直未曾逃脱那如影随形之物。”阿尔巴利诺柔和地说道。“我曾经对自己的未来举棋不定,我母亲寄希望于观看死亡的场面,死亡本身使人警醒。她希望我由此找到属于我自己的道路,而不是走上模仿她的老路——”
赫斯塔尔快速回想了一下自己查到的那些新闻,那些警方的调查报告,然后他完全明白了。
“但是,正是她造就了你。”赫斯塔尔慢慢地说。
阿尔巴利诺把那朵罂粟花插在赫斯塔尔西装外套领口的扣眼里,手指轻柔地抚平了那片布料上的褶皱。
“我心里的素琪是永远不会死亡的。”阿尔巴利诺轻柔地回答道。
注:
[1]阿尔巴利诺的母亲名字叫做夏娜(Xana),这个名字实际上属于西班牙本土神话传说中的少女妖Jing。
在神话传说中,一头叫做库埃雷布雷的龙(它是是希腊神话中的龙拉冬的后代;因为受希腊殖民影响,西班牙本土神话里也经常出现这个形象)爱上了少女夏娜:本来夏娜面临被库埃雷布雷吃掉的命运,谁知道这头龙被迷得神魂颠倒,向夏娜提出求婚的要求,夏娜以此为条件,要求它今后不准吃人,它同意了。最终库埃雷布雷利用自己的魔力,将自己转生为妖Jing,也有说是将夏娜转化为妖Jing,两人从此幸福生活中一起。
(↑本条注释内容来源知乎)
[2]《梅杜莎之筏》: 泰奥多尔·籍里柯的油画作品,收藏于卢浮宫。
[3]解释一下那个“我当然要用比喻对人说话”——因为众所周知,耶稣用比喻对别人说话,耶稣对此给的理由是,“所以我用比喻对他们讲,是因他们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见,也不明白。在他们身上,正应了以赛亚的预言说,你们听是要听见,却不明白。看是要看见,却不晓得。”
(所以说“这话要是叫别人听了,未免就太过傲慢了”)
[4]布歇和弗拉戈纳尔都是著名的洛可可画家,赫斯塔尔嫌弃他们艳俗浮夸没内涵。
第46章 坟茔中的狄俄尼索斯 04
那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日子,阿尔巴利诺从一开始就清楚这一点。
——那是他母亲的忌日,七月二十五日,一个晴朗的夏日。入夜时分室内依然凉爽,Yin影笼罩着这栋宅子,缓慢地把它吞吃入腹。
“父亲。”
阿尔巴利诺站在门口轻声说道,一边的手肘支在门框上。而他的父亲——查尔斯·巴克斯医生——坐在书房的壁炉边上。
这位备受敬重的外科医生的书桌上放着一瓶已经打开的白葡萄酒,看标签是那瓶1990年伊贡米勒酒庄产的雷司令逐粒枯萄Jing选,那瓶酒还是五年前查尔斯在一场拍卖会上拍得的。
现在回忆五年前也恍如隔世,在那个时候,大部分人会认为他们成功、出人头地且快乐,说不定查尔斯·巴克斯本人也是这样想的。
阿尔巴利诺注视了那个玻璃瓶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