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椿迟疑片刻,点头,“嗯。”
男子说:“我带你去。”
雁椿惊讶,“为什么?”
男子转过身,“你不是想见他吗?”
“可是……”雁椿不理解,荆家的人为什么会帮他进去。
“寒屿被荆先生关起来了,生病昏迷,你想看看他的话,就跟我来。”
一听荆寒屿生病了,雁椿无暇顾及其他,立即跟着男子进入老宅。
他们走的是一条偏僻的小路,没遇到别人。
到了地方,男子让雁椿先等等,自己和守在门外的保安说了几句话。
不久,保安离开,男子朝雁椿招手。
“寒屿就在里面,你进去吧,不过要留意时间,我给你一刻钟。
一刻钟后,荆先生的人就会回来。”
推门时,雁椿听见自己几乎要炸开的心跳。
荆寒屿一动不动地躺着,他无措地捏紧拳头,知道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不是为了帮他,荆寒屿现在一定正在学校,和其他同学一样准备高考。
“荆哥。”
他蹲在床边,双手靠近荆寒屿的手,却不敢碰触,隔着两寸,虚虚握住。
荆寒屿无知无觉,一丝反应都没有。
“你怎么生病了啊?”雁椿轻声说,“你爸骂你了吗?你身体一直很好,快点好起来啊。”
从他的角度看去,荆寒屿被光线笼罩着,皮肤白得透明,鼻梁和眉骨挡住了一部分光芒,因此眼窝显得比平时更深。
雁椿知道,那里藏着最好看,最温柔的眼睛。
他很想就这么待在这里,等着荆寒屿醒来。
可他只有一刻钟时间,荆寒屿昏迷,给了他一个给这份喜爱画上圆满句号的机会。
如果喜欢没有说出口,那闭环就合不上。
合不上,就不算结束。
他万万不会在荆寒屿清醒时,对荆寒屿告白。
因为他不配。
他想说,但荆寒屿不能知道。
现在,在他即将从荆寒屿的干净人生里消失时,在短暂的一刻钟里,他终于可以说了。
后来很多年,雁椿都觉得这十五分钟像一个脱离现实的时间囊泡。
他们被挤了进去,完成一场只有他知道的爱情。
当倒计时结束,时间囊泡消失,他们回到现实,各自走向背道而驰的路。
“荆哥,我好喜欢你,从来不敢告诉你。”
“如果我不是怪物就好了,我一定会追你。
你这么好,肯定很难追,但我会努力,把别的追求者跑死了,你就是我的。”
“但我不能追你啊。”
两行眼泪落下来,吧嗒掉在荆寒屿手上,雁椿赶紧小心擦掉,哽咽道:“我为什么是怪物呢?我做错了什么?我连靠近你的资格都没有。”
雁椿指甲扎在掌心,巨大的悲伤在胸膛里裂开,五脏六腑好像都被震碎了。
他想起不断流逝的时间,匆匆擦掉眼泪,拖着沉重的笔画,让它最终拼成一个虚妄的圆。
“荆哥,我好爱你,但就到这里了。
你会成为最好的大人,因为你在还是个小男孩时,就做了一件特别好,特别伟大的事,你救了我和很多小孩。”
雁椿唇角挂着微笑,他努力让这微笑好看轻松,可苦涩的微笑又怎么轻松得起来。
时间走到最后,雁椿轻轻退了一步,“我这就走了,去变成一个普通人,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我……我会努力。”
男子扣扣门,提醒时间快到了。
雁椿不舍地转身,注意到荆寒屿另一只手上还戴着他送的小石头手链。
糟糕,他想,他把家里的烂泥污迹都清理干净了,最后这个却毫无办法。
男子又提醒了一次,他没有时间摘下了。
站在门口,他再看了荆寒屿一眼,合上的门就像一枚Jing巧的盒子,将他刚刚画成的句号关入其中。
那是他再也不会取出来的戒指——十年前的雁椿是这么想的。
十年后,荆寒屿说“梦”到了那一刻钟,病中听到的虽不完整,但终究不再是雁椿一个人的独角戏。
荆寒屿拥住雁椿,雁椿的回忆在字字句句间涌入他的脑海,他看到了那个无助哭泣的少年。
疑问逐渐找到了答案。
在眼前发生的死亡令雁椿Jing神短暂崩溃,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而荆寒屿就是在那时候抱起雁椿,雁椿像在冰天雪地中寻找到了唯一的温暖,急急地抓住,索取更多。
他在自己都不知道时向荆寒屿告白了。
那一刻他也许真是一只小狗,哪里安全,就待在哪里不走,谁对自己好,就使尽浑身解数留在谁身边。
其实那才是脱离现实的时间囊泡,回到现实后雁椿一无所知,荆寒屿却将囊泡里的一切当真,耐心地陪伴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