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刚才那个失控的吻,让彼此心里都莫名踏实了点,包间里的气氛不再紧绷。蒋秋桐夹了颗花生米,扔进纪峣碗里:“我跟我姐说了——我爸妈沉迷学术,一辈子奉献给知识了,说不说都一样。”
纪峣把它又扔回蒋秋桐碗里:“我不爱吃花生!真不爱!你跟你弟什么毛病,怎么老爱让我吃花生?——然后呢?她什么反应?”
蒋秋桐把那被人嫌弃的小东西丢入口中:“她没什么反应,让我开心就好——我又不是没结过婚,到最后还不是离了——不过她让我瞒着家里人,否则思远珠玉在前,家里怕是得炸。”
纪峣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那你姐知道……是我么?思远呢?他什么反应?”
蒋秋桐凉凉看他一眼:“放心,我都瞒着呢——话说你怎么不自己去问我弟?你现在不是在他公司里么?”
纪峣烦躁地把筷子一搁:“我昨天才在他心口上捅了一刀,哪还有脸问他?”
蒋秋桐冷笑一声,也把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撂:“你没脸问他,就有脸问我了?”
纪峣心头火起——他是真的吃软不吃硬:“蒋秋桐你这么Yin阳怪气的做什么?”
蒋秋桐抬起细密长睫,两只清湛沁人的眸子更是像结了冰。他寒声道:“怎么,我还没资格Yin阳怪气了?”
纪峣重重一捶打在桌面,饭菜碗盘都跟着晃了晃:“咱们早八百年就分手了,你有屁的资格!”
蒋秋桐气笑了:“分手?你跟我说过分手?那天你给我打了电话说让我忍,我一抬头就见思远介绍你是他心上人,你觉得我他妈是什么心情?完了在他家你不一直在跟他解释,你看过我一眼?嗯???纪峣,你扪心自问,什么时候你有正儿八经跟我说过分手!?”
他似乎动了真怒,动手嘶啦一声,撕掉了他们之间和和气气的假象。
“……”纪峣愤怒地瞪着他,胸膛不断起伏,却一言不发。
他当然知道…….当然知道,他欠蒋秋桐一个交代,欠他一句道歉,欠他一颗真心,欠他许多许多。否则,否则他为什么会这么难过,难过到当着蒋秋桐的面哭出来?
因为他愧疚!
其实,在周旋于这对表兄弟的两段感情中,他最愧对的那个人,是蒋秋桐。
他跟于思远在一起快两年,他付出了大量的时间、金钱,也投入了不少Jing力和感情,在他看来,于思远爱他是等价交换,是理所当然。他们分手,他难过、不舍、遗憾,甚至痛心,然而除了能从普世价值观的角度上骂他人渣劈腿之外,他并不觉得自己很对不住于思远。
对于思远,该给的他都给了,剩下一颗心,于思远想要,他给不起——他没什么可愧疚的。
可蒋秋桐不一样。
他跟蒋秋桐在一起时,他并没有多在乎对方,反而一直是蒋秋桐在有意调整自己、改变自己,等他发觉自己动心时,蒋秋桐的感情已经沉甸甸地压进了心里,融化了他筑成的高墙。只是蒋秋桐还没来得及进来,就已经被判了出局。
他坚信等价交换,他没付出过什么,就白得了蒋秋桐的感情,这让他觉得难受又愧疚。
“王八蛋……”纪峣咬牙切齿看着蒋秋桐,像是看着他的杀父仇人。他的神情明明像是恨透了,眼圈却是红的,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nai猫。
蒋秋桐又一次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疲惫地往椅背上一靠,摘下眼镜按了按眉心,声音说不出的倦怠:“纪峣,你赢了。说吧,给我个交待,这顿饭就当是咱俩的散伙饭了,吃完咱们好聚好散。”
纪峣睫毛颤动一下,不说话了。
他低头,又重新提起筷子,开始往嘴里塞食物。蒋秋桐没再动筷,就那么安静地看着纪峣吃东西,看着他一边吃,一边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从他眼睛里落下,噼里啪啦掉进碗里。
他在哭么?
他怎么又哭了?
他明明以前从来都不哭的。
蒋秋桐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很焦虑地想着。
他以前恨纪峣恨得心头发痛,做梦都恨不得让纪峣为他伤心、为他难过,把他都挨过的苦头尝过的心酸通通体会一遍。
分手之前,他半宿半宿睡不着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在琢磨纪峣,想着以后怎么收拾这个小混蛋小骗子。
分手以后,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如丝如缕的青烟在他指尖点燃,一燃就是一宿,他站在窗台看星星,隔着玻璃描绘纪峣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真的恨毒了纪峣,他自认他不是个什么好人,一定会巴不得纪峣倒霉,最好离亲丧友落魄潦倒病痛一生。然而当纪峣真的站在他面前时,他却只想吻那双含泪的双眼,把对方拥进怀中。
纪峣的泪水像是烙铁,嘶啦一声,伴随着皮rou焦臭的痛楚,深深烙进他的心口。
蒋秋桐闭了闭眼,退让了一步:“算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原谅你。”
纪峣身形一颤,随即将筷子攥得更紧,夹了几粒米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