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峣叹了口气,只觉身心俱疲。
说对于思远半点没感情,那是假的。然而他这个人,最烦的就是拖泥带水,分了就分了,还能给彼此留个很美的背影,哭哭啼啼缠缠绵绵当断不断,那不是纪峣的风格。
他一向心狠。
他正在这沉浸在自我悲情里无法自拔呢,他们班学委给他打电话,让他去蒋秋桐那一趟。
纪峣瞬间麻爪:“不……不是……我这……我去蒋哥那干嘛……”
学委挨个挨个给挂了科的祖宗们打电话,打到纪峣时已经心力交瘁了:“哥哥,我们已经开学了,你挂了两科,蒋哥那科你是要直接重修的好么!”
纪峣:“……”
他战战兢兢地看了眼日历,发现自己真的在这个可怕的魔窟里呆了小半个学期加一个暑假,顿时惊悚了——他怎么觉得期末考试还是昨天的事啊!
学委:“你还在实习吧?记得给单位协商一下,明天上午蒋哥的重修课,你再敢翘就等着学分被毙掉吧!”他正要挂电话,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的毕业论文导师也是蒋哥,我记得你们关系还不错,要不是你翘课翘得那么丧心病狂他也不至于直接挂你——你小子嘴甜点,求他宽松点嘛。”
学委跟他关系还不错,人也挺好,说话句句发自肺腑,纪峣一口血堵在胸口,还得捏着鼻子谢了人家的好意,别提有多憋屈了。
微信里,温霖问他今天怎么样。
这是他们最近养成的习惯,纪峣下班以后,温霖会问一问他的工作情况,帮他分析一些遇到的问题,以及一点经验。
他们俩都是被保护得挺好的小公子,起点高,因此别看从小生长在这种环境里,但一点都不接地气。这种细小琐碎的事,都是一点一点摸索着来的。
纪峣给他说了,末了顺口说,自己要去蒋秋桐那重修,感觉会死得很惨。
温霖看了消息,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死活要过来看他,纪峣哭笑不得,费了一番口舌,才让温霖打消这个想法,还经不住开了视频,被要了不少甜头。
纪峣安抚完温霖,自己也忍不住笑,他抽了几章纸巾将手和大腿擦了,斜眼看温霖:“满足没?”
温霖慵懒地倚在床头,眼神却很放肆:“更想了好么。说好的炮友,结果就是一天到晚给我放小视频,看得到吃不到,骗子。”
纪峣叹气:“你也看到了,我是真忙。”
温霖:“那我来看你啊,反正我没挂科,我不忙。”
纪峣:“……”
他想打死温霖。
噎了一下,他无奈扶额:“行吧,这个周末我应该没事,你来吧。”
温霖一笑,霎时如万千桃花灼灼怒放:“好。”
不管纪峣在睡前怎么挣扎祈祷,太阳仍旧照常升起,新的一天仍旧来了。
他死气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行尸走rou一样去了学校。到了教室,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他不禁松了口气,随即更紧张了。
一个人都没有,一方面是因为蒋秋桐没来,可另一方面……因为这节课全年级只有他挂了啊!
“……”
他忍不住考虑现在从楼上跳下去,使用救护车逃遁大法的可能性。
这种心虚感,对纪峣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毕竟他在对着谈了将近两年又劈腿被甩的前男友时,还能面不改色地正面刚——虽然一开始也很怂就是了——但也绝对不至于怂成这个样子。
至于原因,纪峣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特别特别心虚,想来想去,他只能想到,大概是因为,他还欠蒋秋桐一个交代。
这个交代,他给于思远了,可他没有给蒋秋桐。就算感情中讲究一个先来后到,然而蒋秋桐再怎么说,也是顶着他男朋友的名头,见了朋友过了明路的正经关系。
渣的是劈腿的纪峣,蒋秋桐却是无辜得很。
他正胡思乱想时,蒋秋桐拿着一沓资料进来了。纪峣瞬间坐直身体,那姿势跟石膏像没什么区别,连头发丝儿都僵成了钢丝球。
蒋秋桐看起来一点不惊讶,秋水般宁静的眼眸隔着镜片,瞥了他一眼,声音凉凉的:“哟,今天怎么没迟到啊。”
态度跟那个在讲台上冷嘲热讽的性冷淡大魔王一般无二,纪峣一时有点吃不准他什么意思,下意识挂了个谄媚的笑容:“这不是蒋哥您老的课么,我赴汤蹈火也得来啊。”
……那你之前怎么不来。
他这么想着,脸色却半分变化都没。纪峣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斟酌着语气:“那什么……蒋哥,接下来真是麻烦你了,要不……下课以后,我请客,咱们去吃一顿?”
说完他就恨不得拿桌子上的大部头砸死自己,这张不知死活的嘴,乱说什么呢!
没想到蒋秋桐却挑起眉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行啊。”这句话把纪峣差点没炸懵,还没等反应过来,蒋秋桐就拍了拍手,“好了,上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