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骁玉没多说话,冷哼一声,甩开衣袖似发怒回了马车。
饶是下暴雨,金林的百姓也开始了一天的日常生活。
远在天边的边关,尚未将战争消息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但朝中大臣应当已知晓了消息,宫内估计也......
傅骁玉强压着担忧,将那纸条展开。
【乐已于议事殿跪一晚,请求边关出战。】
盛夏的字迹娟秀,却让傅骁玉看了狠狠地闭了闭眼。
担心的,还是来了。
传递消息的边关士兵跑死了六匹马才成功将消息传回金林,事情并未遮掩过多,周崇没有拦住文乐。
文乐心中已经被惊慌和恐惧所压迫。
皇上召集兵部尚书、户部尚书与左右丞相紧急议事,文乐入门不得,在殿外长跪,请求边关出战。
从三更跪到五更,文乐仅穿了一件单衣。
雷声不断,雨势不停。
好些宫女太监都于心不忍,说着是少将军,实则就是个刚十六的小子。这个年纪,好些官生子还在侍女肚子上讨着好呢,谁能像他这般求战呢。
边关很少下雨,井里的水都要挖很深很深才能挖到。
原来雨打在人身上,竟是疼的。
周崇站在远处,紧咬着牙。
“小九儿是担心自己伴读吧?也是,那边关就是豺狼虎豹之地,你说说这人不贪图享乐,非要往那些地界钻,可不是得被父皇怀疑吗。”太子似笑非笑地说着。
周崇神色不变,笑着说:“太子哥哥这是哪儿的话,不过一个伴读而已,崇儿担心什么呢。只是父皇与朝中大臣已经谋事很久,崇儿有些担心父皇肠胃不适,伤着自己身体。”
太子打量着周崇的脸色,看不出如何后,心想自己平日还真是小看了这个九弟,笑着往旁边走去。
等人带着大批宫女太监大摇大摆地离去,周崇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消散。
远处的文乐似失力,慢慢地弓着腰,用手撑在地面上缓了缓,而后又直起身子,让豆大的雨点一颗一颗往他身上砸。
周崇翻过栏杆,却被身后的严舟一把搂住往回带了一步。
“船儿!”
“九殿下,你这不是在帮少将军,而是在害他。”
周崇这才停下动作,任由严舟把他带回长廊。
“边关人手不足,今上原本就有派遣文乐前去边关的意思,但文乐是镇国府放在金林的质子,文乐回边关便是蛟龙入海。以前还能借着文乐年纪小,应当回金林入学念书成才的借口叫人回金林,而如今文乐念了族学,又入宫伴读,这个理由站不住脚。”严舟压低声音说着,看周崇的表情,小心翼翼拉住他的衣袖,说道,“殿下,文乐回不去边关的。”
周崇不言一语,背着的手抓紧自己的袖子,骨节泛白。
文乐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对边关的惦记,他背书、做自己的课业,却每次都在骑术、箭术处迸发出十成努力。
百步穿杨,他是天生的将军。
这样的人,竟然回不去边关?
周崇扶着墙,撑着站立,说道:“走吧,回宫。”
他在这儿,只会让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严舟跟在周崇身后,回头看了文乐一眼。
文乐依旧跪得笔直,如同一把锋利的剑。
镇国府,祖祖辈辈,皆是英烈。
春雨下到中午才停。
文乐让太阳照得昏昏欲睡,嘴角干裂,之前这么大的雨也不能解了他的渴。
殿门终于开了。
文乐总算是来了点Jing神,跪行到殿前,说:“镇国府文乐,求见今上。”
出来的并不是文帝,而是文帝身边的大太监蒋玉。那人亦正亦邪,吃了傅骁玉不少的好处,如今看着文乐这般凄惨模样,少有的起了几分恻隐之心。
蒋玉走到文乐旁边,他可不敢受少将军的正跪。
“文少将军,皇上与大臣们商讨要事,如今困倦不已,歇下了,您也回去歇着吧。”
文乐摇摇头,说道:“谢谢蒋总管,乐有要事,不得不在此等候,还请公公等今上休息后告知乐求见。”
蒋玉皱着眉,想了想又进了议事殿。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里头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传镇国府少将军觐见!”
文乐连忙起身,却因跪太久站不起来,腿酸麻不已,小腿已经失去了知觉。
蒋玉想上前扶,又怕惹人猜忌,看了眼自己的徒弟,那人立马上前扶文乐。
文乐摆摆手,自己撑着地勉强站直。
他把外衣的水拧干了,又重新穿上,整理好仪容后踏步进入。
大臣们早已经退下,文帝高坐堂上,手里拿着奏折。
议事殿不大,是文帝与大臣们经常议事的场所。比起正殿要杂乱不少,书本奏折随意乱放,桌上还有糕点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