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诚冷笑:“世上能临摹字迹的人数不胜数,东安王又怎知那封信就是我写的?”
“信上有汤将军的私印。”
“杜迁在我身边安排了细作,偷取我的私印再悄无声息放回来,并非没有可能。”
不管怎么说,几封信确实不能直接断定汤诚的罪责。
楼喻也没打算就此给汤诚定罪,他只是想要敲打一下汤诚。
“陛下,而今反贼伏诛,京城安定,天下太平,臣以为,汤将军的数万边军,没必要再陈列京畿,还是返回西北守卫边疆为好。汤将军骁勇善战,常令北蛮部族闻风丧胆,若他不在,引起边境动荡该如何?”
楼秉道:“东安王说得有道理。”
汤诚连忙大声道:“陛下!陛下刚刚登基,朝政尚且不稳,臣实在放心不下!”
楼秉:“……”
他看着殿中萧条的文官队伍,心中也不由叹息。
要是老师还在就好了。
遂道:“汤将军不必忧心,范公曾是朕的老师,朕欲请他回来助我。”
“据臣所知,范公如今在庆州。”汤诚看向楼喻,“不知东安王可愿割爱?”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众所周知,范文载原先是楼秉老师,是太子一脉。
城破之后,太子出逃西北,范文载入庆州,选择为楼喻效力。
如果他是楼秉,心中定会对楼喻心生不满。
别看楼喻现在荣耀加身,但帝王心深不可测,谁知道将来等着楼喻的会是什么。
汤诚的想法没错,可他低估了楼秉的心态。
当初楼秉听汤氏劝告,和她一同逃往西北,的确有懦弱的成分在作祟,但更多的是想借西北军铲除天圣教。
可到了西北军中,楼秉才发现自己入了套。
原来汤诚并非忠臣良将。
汤诚只想拿他当筹码,利用他直取京城。
楼秉寄人篱下,受制于人,不得不与他周旋。
他本以为楼氏江山最终可能真的会被汤诚窃取,心中本来抑郁难消。
谁料,《庆州旬报》一事让他看到了转机。
楼秉听说过楼喻这个人。
当时朝廷内外,包括父皇在内,都只将楼喻当成一个纨绔草包,唯有老师劝他不要被表象迷了眼。
楼秉当时不理解,但他素来与人为善,楼喻出使归京后,他在宴会上第一次见到楼喻,除了觉得他相貌神秀,便没有其余的了。
直到前不久,他站在城楼下,仰望金光披身的楼喻,方真正心服口服。
他有自知之明,并不像他父皇那般嫉妒有能之人。
半天朱霞,握瑾怀瑜。
他们楼氏有此圣明之人,他只会觉得高兴。
所以,他借勤王首功之名,给了楼喻极大的尊荣。
楼秉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作用。
他是楼喻和汤诚之间的平衡木,有他在,楼喻和汤诚暂时不会兵戎相向。
庆州不过四万军,西北却有八万,实力悬殊。
他必须要给楼喻争取最大的权力,赢得更多的时间。
二人在天枢门前的相视一笑,便是一种难言的默契。
汤诚不知,越王不知,唯天地与他二人知晓。
这是楼氏血脉间的约定。
楼秉深知自己守不住这天下,那就让能守之人守之!
回到当下,汤诚还在试图挑拨他和楼喻的关系。
楼秉假装蹙眉,转向楼喻:“东安王,不知老师在庆州可曾安好?”
“陛下放心,范公一切安好。”
楼喻只回了楼秉,并未回应汤诚的问话。
“不知老师是否愿意回京助我。”楼秉感慨一声。
楼喻垂眸道:“陛下应当知晓范公性情,他乃大雅君子,自然愿意做对社稷有利之事。只不过,范公在庆州时,时常与我感慨,说霍家二位将军生前高义,怎奈何破玉锤珠、桂折兰摧。”
说到现在,又转到霍家一事上来。
汤诚简直无语!
楼秉不禁叹息一声:“朕自幼由老师教导,朕相信老师的判断。霍将军生前为大盛立下赫赫战功,确实可惜。朕这就命人彻查霍家一案。”
“陛下英明!”
“陛下不可!”
说不可的自然是汤诚。
楼秉问:“为何不可?”
汤诚道:“陛下,此事乃惠宗下令,若您重翻此案,岂非……”
岂非打了先帝的脸?!
楼喻反驳:“查清真相乃天理公义!即便是惠宗在世,也不会反对!霍家被害,皆因杜迁等小人作祟,若汤将军当真清白,就不必这般担心忧惧。”
汤诚:“……”
楼喻目光冷淡,沉声道:“汤将军曾为霍将军麾下副将,本应与霍将军情深厚谊,却为何连为霍将军翻案都不愿?莫非当真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