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一片兵荒马乱,沈文宣跑上城台,抽空往后瞥了一眼,没看见马车上有那抹熟悉的身影,心脏顿时一紧。
站在垛口上往下望,弩炮发射的箭矢能击穿盾牌射杀一串人,下面的羌人没见过此等武器,迫于压力往后退了一些,但撞车依然撞着城门,护着撞车的羌人死了,就紧接着补上下一个。
沈文宣的脸色既沉又寒,用拇指比了比距离,吹了几口火折子点燃竹筒的引线,众目睽睽之下Jing准地扔到了撞车的尾部。
霎时,“轰”地一声。
升起城墙般高的火球,照亮了半边夜空,撞车尾部四分五裂,连带着推撞车的羌贼一起葬身于大火。
城墙内外骤然静止了片刻,被这突然的声响吓得趴伏在地上,几息之后,城台上的士卒都看向沈文宣,城墙外的乌泱泱看不到尽头的羌贼也看向他。
沈文宣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举着竹筒,状似还要点燃一个的样子。
拿着斧刀的羌贼控制着马匹齐齐退后一步,沈文宣听不懂他们的话,只见他们其中个头最大的那个嘀咕一番之后,带领手下的兵向后退了半里。
他们原先挖的地包里面已经填满了人,鹿角也被挖了出来,城门外残尸血rou,有羌人的,也有城门上被打下去的士卒的。
那一炸像是按下了停止键,闹哄哄的喊打喊杀总算停了一会儿。
葛武成从城阙上下来,看着他不由笑了笑,沈文宣将剩下的两个都交给他,下了城台。
葛武成打量了几眼手上危险的东西,黑夜里的空气散发着焦rou的味道,抬手悄悄掩着鼻子吩咐道:“收诊伤员,补充武器,紧盯着敌方动向,不可懈怠!”
温连城抹了一把头上的血,没在意,走至葛武成面前,伸拳头怼了葛武成几下,说道:“多谢。”
“没想到这小小的安和县城竟成了避身之所,人才忠义之士辈出,将敌人魔爪隔绝了墙外啊。”
“我也没想到堂堂边境大军竟然如此地不堪一击,”葛武成拧眉看着温连城,“羌贼是何时破开边境城门的?为何没有点燃烽火?除了你这支边境军,其他边境军呢?”
“问得好,”温连城点点头:“我他妈的也很想知道!”
“本人温连城,边境军第三司中郎将,自半个月前就带着手下在此处四十里驻扎练兵,昨日日头刚降,就发觉边境不对劲儿,立即带上几个人去查看,结果边境竟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羌贼正一个个地补刀。”
温连城说到这儿咬牙切齿地狠捶了一下城墙:“那群羌贼发现了我们这些人,紧追不舍,等回到营里,也因为不敌被迫逃出来,妈的!此生绝不忘今日之辱,之伤,之恨!”
葛武成想着他说的话:“你是说其他边境军都死于羌贼之手?”
这怎么可能?
但温连城却满脸沉痛地点了点头。
葛武成呼吸有些抖,分析他说的话的真实性,葛离确实看见四十里处有一个军营,这一点对的上,但是——
“你是中郎将,平日里不向上级汇报军务?为何昨晚才发觉不对?”
“我的官阶不高,像这些平时练兵的活计,都是五天一汇报,上面的将军也一般也不看这些,没有回信我只当做正常。”温连城想起刚才那个人,问道:
“给你手里这个东西的是谁?好生厉害,而且你的城墙还有外面的布置都是何时弄的?我怎么从来都没见你向边境的上级汇报?”
葛武成笑了一声:“汇报什么?这都是很早之前就有的,安和县上一位守军长是一位深谋远虑的人。”
“是吗?”温连城点点头,眼睛瞥着葛武成手里的东西,有些好奇。
葛武成翻手将东西收起来:“你说的实在是蹊跷,正好我们抓着一个卖国贼,问问他,或许有什么线索,来人!将林县令提上来。”
温连城拧眉:“何必现在?现在下面的羌贼还在虎视眈眈,城内的百姓也需要安抚,这审问的事等事件平息下来再做也不迟。”
葛武成闻言想了一会儿,点了下头:“有理,我已经派人去郡城请救兵,应该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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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宣快步走进医馆里,进堂屋左右不见焦诗寒,回过头才发现焦诗寒正帮赵大夫处理伤兵伤口,身上的衣服也没换下来,心中不禁有些心疼无奈。
“阿焦,”沈文宣把他从伤兵堆里拉出来,拿帕子擦一擦他手上沾染的血迹,确认不是他的血才松了一口气,“外面的车马在等着了,葛离送你们去郡城——”
“我不去。”焦诗寒紧抓着他的手,低垂的眼眸里泪花闪现,“平儿紧抱着赵大夫的腿,他也不去,你别让我一个人走。”
“万一、万一......”焦诗寒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哭意,想了想,“万一到了那有人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我长这么好看,万一入了别人的眼,你后悔都来不及。”
沈文宣不禁笑了笑:“原来你知道自己长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