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笑眯眯地走到张简身边,一手按上台面,微微弯下腰,凑近了张简的脸。
“生气了?”胡欢小声问。
“没有。”张简转过头,硬邦邦地说:“我生什么气。”
胡欢吃吃地笑了笑,不依不饶地追着他的正脸,拧着身子非要跟他对视。
“骗人。”胡欢小声说:“你们修道之人骗妖怪,有没有天理?”
狐狸本就是温和柔媚的物种,更何况胡欢年幼漂亮,睁着shi漉漉的眼睛哄人时,实在很有杀伤力。
何况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颇低,由下而上地仰视着张简的脸,看起来别的不说,起码诚意十足。
“不如你告诉我,你生什么气?”胡欢乖乖巧巧地说:“……是不想我走?”
张简又尴尬又委屈,一点都不想说话。
“我猜猜。”胡欢笑眯眯地说:“你是觉得我过河拆桥,大佬一来就想临阵脱逃,一点不把天下苍生放在心里,所以生气了,是不是?”
“不是!”张简在胡欢面前一向很好骗,顿时上钩,反驳道:“我是觉得……好歹我们一起共事这些天了,你说走就走,一点都没有不舍得。就是,就是……”
张简就是了半天,没就是个结果出来。
胡欢倒是听明白了,他心里暗笑,心说这年轻的小当家骨子里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小孩儿,这才几天功夫,还培养出战斗感情了。
“没有。”胡欢连忙说:“没有没有不舍得,我是怕你觉得我碍手碍脚,毕竟你看,大佬能帮你收妖,我只能在旁边看着。”
“真的?”张简狐疑地问。
“真的。”胡欢认真地说。
狐狸最擅长魅惑人心,哪怕胡欢年纪轻轻,也无师自通地深谙此道,龙虎山一脉与狐族有旧交,张简天生对胡欢有基础好感,轻而易举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没有这么觉得。”张简认真地说:“刑应烛和盛钊来之前,你也帮我压过好几次阵了。”
“那这样,我就不走了。”胡欢想了想,说道:“这样总行了吧?”
胡欢原本只是不想多跟他们修道之人打交道,总觉得两人并非同族,凑在一起总有点嫌隙。但既然这年轻的小当家不舍得他,那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胡欢美滋滋地琢磨着,而张简一听他自己让步了,脸色也好了许多。
张简没傻到去问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生硬地干咳了一声,说道:“对了,之前盛钊的事情,你有问清楚吗?”
胡欢早等着他问这一句,闻言几乎都未曾犹豫,就把盛钊的说辞原封不动地倒给了张简听。
但那样模棱两可的答案显然不是张简想要的,他眉头紧锁,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还是一时没法过去心里的那道坎。
“不行,我得去问问。”张简说:“我不相信盛钊是身无传承的普通人。”
“你可别去——”胡欢一把拦住他,说道:“那是我们大佬罩着的人,你去惹盛钊,大佬会不高兴的。”
“刑应烛?”张简疑惑道:“我师门传承里有他一本册子,只说他脾气不好,无事不可擅扰而已,还从来没听说过他跟人族有交情。”
“现在有了。”胡欢用一种缥缈而空灵的语气缓缓道:“我怀疑,人妖外交事件就全依仗小钊哥了,如果他豁出去一点,可能两族建交就在眼前。”
出身正派的传承人沉默了两秒,给予了Jing准的评价“胡扯”。
“你们人类不懂。”胡欢一摆手,大咧咧地说:“反正我看大佬那眼神,是已经把小钊哥从里到外剥皮吃了好几回了。”
张简:“……”
“没错,相信我。”胡欢笃定地说:“狐族可是情感专家。”
虽然张简是没看出来胡欢那个顺嘴胡扯有什么可信性,但由于胡欢十分坚持,所以张简也就此作罢,没再说要找盛钊问个清楚的事儿。
张简还要在申城留个两三天,那条蛟龙的尸骨过于坚硬,龙虎山诸人没法将其就地炼化,不得已,只能再次求助于刑应烛。
第二天一早,申城下了多日的大雨终于停了,早上八九点钟,张简便跟刑应烛一起出了门,留下盛钊和胡欢俩人在酒店享受人均五百六十八的早餐。
酒店九十二层的旋转餐厅四面都是玻璃幕墙,盛钊正坐在窗边,放眼望去就能看到长宁开发区。
那边大致已经恢复了安宁,除了地上雷劈出来的大坑之外,再看不出来有什么奇怪的痕迹。
盛钊喝了一口咖啡,随手把手机上弹出的“雷雨天气如何安全出行”的提示新闻划掉,随口问道:“之前张简说,等这边事儿完了,要带着刑应烛去龙虎山——他们去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胡欢往嘴里塞了一块炭烤鸡胸rou,鼓着腮帮子说:“可能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吧,咱们跟着去就行了,问那么多也没用。”
盛钊心里不知道揣着什么心思,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半晌后叹了口气,又喝了口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