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绳索在阳光下泛着琉璃色的光晕,看起来极细无比,松松垮垮地在刑应烛手腕上绕了几圈,像是一条装饰的手链。
刑应烛顺着地下河缺口的那个大洞走了一圈,最后在河口东边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他手里的锁链忽而凭空蹿长了几十米,锁链一段如一根标枪般扎入了水面,溅起一点冰凉的河水。
张简在一旁皱了皱眉。
作为人间为数不多的法派传承之一,龙虎山上的仙鬼兵器谱大约是时间仅存最全的了。张简十岁之前就看完了藏书阁所有类似的杂书,可愣是没看出来刑应烛手里的那条链子是什么来历。
那锁链飞速地从刑应烛手腕上褪去,仅剩下最后一圈时忽然停住,紧接着骤然绷紧,像是在底下绕住了什么重物。
刑应烛一只手揣在兜里,一只手随意地拢着那锁链,转而轻飘飘地扫了张简和张云峰一眼,然后手腕骤然发力,将那东西从水底整个拽了上来。
一夜过去,那蛟龙身上的血rou像是被人凭空摘去了,褪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一整条白森森的尸骨。
那尸骨看起来足有个十好几吨,软绵绵地被那条细细的锁链坠着,刑应烛将那玩意扔到地上时,沙土地面都被砸出了一个坑。
“才一晚上,怎么会腐烂得这么厉害?”张简皱着眉说道。
“你们若是不把它丢进水里,那倒没什么。”刑应烛淡淡地说:“可它本就是龙,死后入水,满身的血rou当然会溶于水中。”
刑应烛手上那条锁链重新收拢回正常长短,松垮垮地在他手腕上缠了五六圈。
“可——”张简还想再问,被张云峰从后面拉了一把。
张简哪都好,天赋高,学什么都一学就会,从四岁就能自己控制天眼,观妖视鬼无所不通。可就是因为年轻,做什么都有点直,张云峰不得不多看顾着他点。
“据之前所说,此妖龙捕过人牲。”张云峰迟疑地道:“可现在……”
“它内丹既碎,所用之法也就消了。”刑应烛跺了跺脚,示意了一下,说道:“那些失踪之人的尸骨大概率应该在河底的淤泥中,障眼法已除,你们若是想要,捞就是了。”
“那那些人牲……?”张云峰追问道。
“没了。”刑应烛干脆利索地说:“我早告诉过你们,那些东西非人非魂,不过是个生魂炼化的器物,现在主子没了,他们自然也消散在了天地间,找不回来了。”
张简其实早明白这个道理,可真听见刑应烛用这种无所谓的语气说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免有些不大舒服。
张云峰转过头看了看他,脸色有些为难,小声道:“所以张开胜……”
“没救了。”张简叹了口气,说道:“我联系了他剩下的孤妻寡女,说是可以接她们去龙虎山生活,可刘婷不愿意,说是要带着孩子回老家。”
“那也没办法。”张云峰也跟着叹息道:“毕竟不是本家人,觉得跟咱们合不来也正常。”
刑应烛没兴趣听他们商量这些琐事,自顾自地捋了下锁链上沾染的水珠,然后手腕一翻,将那条链子重新收了起来。
地下河中没有了蛟龙作祟,水流开始变得缓慢下来,刑应烛随手往里丢了块石头,很快就听见了石头落底的声音,显然河水也没有之前那样深了。
蛟龙白森森的骨头在日头下晒了一会儿,很快开始泛起一层诡异的浅青色,刑应烛迈开步子走到那骨头旁边,指尖在龙角上划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不知道脑子里蹦出了什么诡异念头,居然挑了挑眉,就地退后了一步,然后掏出手机,对准了那蛟龙硕大的脑袋拍了张照。
……然后发给了盛钊。
“这有什么介意的,我不介意。”盛钊正对着胡欢侃侃而谈:“要我说,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是不是妖怪呢,起码老板长得好看啊。俗话说,牡丹——”
桌面上的手机发出一声短促的提示音,正巧打断了盛钊的长篇大论。
刑应烛的对话弹框从屏幕上蹦出来,盛钊瞥了一眼,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先应付脾气幼稚的刑老板。
盛钊暂且中止了现场授课,然而胡同学正听得津津有味,人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已经随着盛钊的动作落到了手机屏幕上。
盛钊随手划开微信界面,他本以为刑老板又有什么事儿要临时吩咐他,所以压根未曾设防,直接就点开了他的对话框。
紧接着,一张高清无码的近距离尸骨挖掘现场大图就跳了出来。
蛟龙白森森的眼眶正对着摄像头,那足有盛钊脑袋大的窟窿空洞洞地透过手机屏幕,准确无误地盛钊“对视”在了一起。
盛钊:“……”
盛钊倒抽一口凉气,心脏漏跳半拍,好悬没当场昏过去。
胡欢显然也看到了这张令人惊喜的大图,他满脸一言难尽地看着盛钊,眼神里充满了对他的同情。
毕竟盛老师刚才还夸夸其谈了足有半个小时,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