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钊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对方就觉得心生亲近,总觉得彼此在哪见过一般。
刑应烛自从过了二门就停下了脚步,不再上前。胡欢低眉顺眼地停在他身后,也没了路上那股咋呼的劲儿,盛钊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他不知道的规矩,于是也跟着停在了刑应烛身边。
倒是张简和张云峰一前一后地走上去,冲着那老人行了个礼。
“师父。”张简说道。
那老人笑了笑,抬手抚了一把他的头发,夸赞道:“此次事,你处置的很好。”
“师父谬赞了,都是刑——”张简顿了一下,不大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于是谨慎道:“都是刑顾问尽心尽力的功劳。”
那老人含笑点了点头,又对张云峰说了句辛苦,然后才施施然掸了掸袖子,整理了一下衣摆,朝着刑应烛走来。
可能是因为知道刑应烛妖怪身份的缘故,盛钊总莫名有点紧张。
张简在他眼里就是个能耐很反人类的存在了,现在见到张简的师父,盛钊总怕以刑应烛的脾气,两句话不到就得把人惹毛,然后开始昏天黑地一顿斗法。
盛钊紧张得要死,脑内戏码已经演到了“如果他们人多势众搞定了刑应烛我应该怎么救他”上。
他在那神游天外,那老人已经走上了前,客客气气地双手拢在袖中,给刑应烛行了个半礼。
“龙虎山第六十五代天师,张成德,见过先生。”
凭刑应烛的岁数,别说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就算对方的岁数再翻三番给他行礼都绰绰有余。
于是刑老板优哉游哉,半点不避讳地受了这个礼,哼了一声,算作答应。
张成德岁数不小,身上却没有那种老者的架子,含笑直起腰来,语气温和地说道:“说来,龙虎山已有三代不曾见过先生了,今日您来,敝派蓬荜生辉。”
这脾气也太好了,盛钊震惊地想,人家好歹堂堂一派掌门,出门都横着走的,怎么对刑应烛这么客气。
不知道是不是他面上的震惊太过明显,张成德半侧过身,笑着冲他解释了一句。
“当年刑先生擒住无支祁,捉拿相柳,于苍生有大功德。”张成德说道:“何况他司长江汉水,于情于理,我派也应礼遇。”
盛钊眨了眨眼,想起来他当初搜资料的时候好像也看过这段。
“是为了帮助大禹治水那次吗?”盛钊转头对着刑应烛问道。
“假的,我当时根本不知道有人跟在我身后捡漏。”刑应烛像是压根不知道尴尬俩字怎么写,直言道:“我纯粹是看他们俩不顺眼——谁让他俩长得丑兮兮的还非要跟我约架,不杀白不杀。”
盛钊:“……”
说到这,刑应烛好像还很不满意,他皱了皱眉,露出一副rou眼可见的嫌弃表情。
“还妄想指使我?”刑应烛说:“要不是我发现这神话的时候那人已经入土了,我非让他把这卷记载吃了不可。”
盛钊:“……”
诚实确实是个美德,但是您老人家能不在这个时候诚实吗!
神话里那个高大而伟岸的身躯咔吧破灭一半,盛钊下意识看向张成德,生怕他一时间觉得幻灭,对刑应烛的“礼遇”滤镜啪叽碎掉。
但显然,人家一派之主的接受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比盛钊好得不是一星半点。就刑应烛这种欠揍的脾气,到了他嘴里居然都能夸出“真性情”来,盛钊不服不行。
不过继续追溯往事显然不是个好主意,张成德打了个圆场,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让贵客站在门口也不是待客之道。”张成德正正衣冠,说道:“请先生移步进门。”
盛钊忽然发现,之前好像不是刑应烛故意拿架子——这好像是在“互不打扰”的大前提下,某种约定俗成的规矩。
因为直到张成德说完这句话,刑应烛才略一颔首,迈步向前走去。
“因为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嘛,他说了这一句,就等于大佬是他‘请’来的,不会有贸然上门的冒犯意思在。”胡欢凑上来小声跟盛钊咬耳朵,说道:“虽然大佬不怕龙虎山的护山大阵,但大家都在人间混,彼此给两分面子。”
“护山大阵?”盛钊显得很不在状态,他转过头往身后看看,说道:“在哪呢?”
“一共两层。”胡欢耐心地给他解释:“一层在外山,一层在内山——外山那层你刚刚走过啊,你忘了?就是山脚下导航失灵的那一段。”
胡欢一说,盛钊才猛然想起来,刚才他们从山地上山时,在盘山路上确实有那么一段路,走到那时导航就失灵,明明前方是平坦大道,可导航就是固执地显示前方无路需要掉头。
“那盘山路都是新修的了。”胡欢说:“要是在古代,没有这样的上山路时,任他什么指南针指北针地到这都失灵,外人来了,岂不就是要在山底下打转么。”
“什么原理啊?”盛钊有些新奇地问。
“嗯……”胡欢想了想,摇摇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