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是问向他身后随从的,可蒙都尉的眼睛却一直盯在白朗身上。
“未曾见过!”身后诸将士竟是异口同声。
“走!”一声令下,蒙千寒便押着坤华走了。
留下楼月侍卫婢女乱作一团,纷纷抱怨白朗袖手旁观。
他们不懂中原皇室倾轧暗chao汹涌,也不懂坤华向白朗最后那一瞥含着的忧虑,更不懂此刻白朗心中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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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祚宫里,皇帝身着鹅黄中衣,斜倚在龙榻之上,左臂袒露在外,伤口已有太医Jing心包扎。
龙涎香烟岚袅袅,皇帝神色闲闲,他微眯着眼,盯着虚空怔忪,心有余——余兴未了。
这年近五十的天子,脸上半点余悸也无,反而有些懊悔,未将那美艳的刺客降服。
昨夜公事繁重,批奏折直至丑时,倏忽间一抹红影从暗黑角落里冲出,Yin风吹息了烛台,夜色里一把弯刀在月光下蓝光荧荧,直刺他面门。
皇帝虽老矣却绝非怂包,一个闪身躲过,定睛看去,便被那一双美目夺去了心智。
那刺客一身飘逸红衫,似天边红霞映日,又以绯红纱绢遮面,仅将双目袒露于外。
而那双眼眸美得令人窒息,皇帝一时都忘了身在危机之中,待那刺客再欺身上来,他躲避不及,本能地举左臂相挡,被那弯刀削去了块皮rou。
皇帝吃痛之余才想起反击,一拳打在那刺客胸前,逼得那刺客失身掉了刀鞘,已占不得好,便破窗飞走。
然皇帝捡回了老命,却害了相思。
他命宫廷画师照他口述绘制刺客面容,令禁卫军缉拿刺客,着实的“严抓不贷”,只是特令务必留下活口,尽量不伤其毛发。
问及原因,皇帝语重心长:“刺客手持镶有楼月白玉的西域弯刀,青丝长辫也是楼月男子之式,楼月质子已入中原多日,明摆的招嫌;但毕竟是他国使者,真相未定凿前,不可轻易怠慢。”
这些当然是应付人的场面话儿,皇帝实则是想将刺客收押,又不愿那传闻中的绝美有所伤损。
楼月人的装扮,又有一双绝世美眸,楼月质子就在凝月轩里住着……
行刺他的,除了质子坤华还能有谁?
皇帝此刻心里抓狂,都怪那婆娘王氏嫉妒心太重,屡次三番阻止他召见坤华,说什么她与后宫三千佳丽相斗已着实辛苦,定不会将夫君交与那绝世妖孽。
皇帝听王氏如是说时,还嘲笑她草木皆兵,殊不知昨夜一见那双眸子便乱了分寸,还自诩见惯了天下美人,原来天下美人在那双美眸之下便都成了糟糠。
正神思纷乱之际,忽听得报传:“禁军都尉蒙将军到!”
皇帝心里笑开了花儿,定是将那坤华美人儿带到了!
***
蒙千寒及两名随从押着坤华,走进皇帝下榻的暖阁,为方便皇帝辨认真凶,坤华的脸上仍罩着红绸纱绢,仅留双目在外。
简短的君臣礼之后,蒙千寒上请皇帝举目辨认。
皇帝又见绝世美眸,不禁心旗招摇,却表面上老神在在,仔细看了几眼便道:“正是。”
蒙千寒办事干脆,猛然将坤华面纱扒下,转身向皇帝禀报:“圣上,此人确是楼月质子坤华,该如何处置,请圣上定夺!”
当见了坤华容颜,皇帝那一刻便似灵魂出窍,半晌未说出话来,要不是床帷叠帐,香薰缭绕,他那番丑态定会被下人看了去。
待皇帝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众人便听到一道极其怪异的命令:“将坤华留下,朕要单独审讯。”
蒙将军迟疑:“陛下,这……不合规矩。”
皇帝满脸的怪罪:“怎么就合规矩?难不成将他五花大绑了交给百里斩那妖Jing逼供?万一冤枉了王子,朕如何向楼月国王交代?”
听皇帝提及了昔日的师弟百里斩,蒙千寒嘴角好一阵抽搐。
“再者,朕现下有伤在身,经不起你那套规矩,就这么审,在这儿审,好啦好啦,就当朕召见楼月使者,聊聊天,聊聊天而已。”
皇帝明显的任性打发,蒙千寒虽仍觉得不妥,却不敢再规劝。
然为保皇帝周全,他特命属下用那套镣铐将坤华双手反绑于身后,再用绳子将人绑在一颗庭柱上,似要将坤华的身体挤压进庭柱里,见坤华直皱眉忍痛,他才领着属下却行出了暖阁。
气氛十分诡异。
坤华见那半躺着的大周圣上,透过烟云帷帐,眼波上上下下地在他身上流连,直觉得自己似是被他扒了衣服,当作物件儿地观赏。
终是心有不安,便忍不住道:“陛、陛下,坤华冤枉。”
却惹得那皇帝好一阵讪笑,坤华不禁怔住,只因那坏坏的一笑,像极了太子白朗。
白朗是皇帝之子,故面貌似于皇帝,但更多的是那作派气度,白朗风流,当真是随了这大周圣上。
坤华早已熟稔白朗脾性,故此时心中了然,皇帝此番面目,正与白朗发.情时的神情相同。